当时家里的长辈把太叔公程青河拦了下来,让他别着急。
白家家大业大,有钱有势,肯定能把白小姐赎回来。
于是我太叔公又在家里等,内心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等到第七天,终于来消息了。
白秀从省城回来了,但是当程家带着东西去提亲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原来白秀在省城的时候,让军政府的大帅看上了。
这个军阀出身的大丘八看到人群里白家小姐细皮嫩肉的样子,一下子就看出了神。
下令围剿游行学生,只是说不让开枪。
他把其他人抓紧牢房,却单独把白秀接到了自己的府邸。要纳她做小妾。
太叔公一听气得是三尸神暴跳。
当时就要跑出白家,到省城和那个军阀头子拼命。被一帮人拦住了。
程家只好悻悻然地打道回府。
正要走,背后丫鬟给太叔公递了一张字条,他一看,字迹娟秀,是白秀写的。
白小姐让他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去槐树林等她。
太叔公等到日落西山,终于看到了白小姐憔悴地身影。
原来那个王八蛋不只是把白小姐关到他府邸这么简单。
白小姐性子贞烈,又是受过近代教育的先进女性,哪会理睬军阀头子。到了那里她就开始绝食抗争,让军阀放人。
军阀头子五大三粗蛮横至极,哪管她这些,三催四请见她不吃软的,便要来硬的。
一天晚上,军阀头子喝醉酒闯进关押她的房间,直接强·暴了她。
当时她绝望的想要自杀,可是一想到我太叔公还有她的父母家人,她就强忍了下来。
到后来她也想通了,假装服了软,这军阀头子才肯放人,还说过一阵子要去她家明媒正娶。
听到这里,太叔公气得手指甲钳到肉里,拳头都要攥出血来。
白小姐没有把自己被强·暴的消息告诉自己家人,只是说军阀想要纳她为妾。
等时候一到,军阀就会领着自己的人马带着聘礼过来。
这种乱世,有钱有地比不上有枪有炮。
碰到这种土匪强逼一样的婚事,白家也只能是打下牙齿往肚里咽。
于是两个人在槐花树下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你……你会嫌弃我残破的身子吗?”
“你在我心里永远都纯洁无瑕。”
“要不……”白秀动情的看着程青河,“我们一起私奔吧……”
“好……”程青河热泪盈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到时候我会穿着嫁衣,我们在这槐树下拜堂成亲……”
“都随你……”
白秀含着眼泪露出了笑脸,她伸出手抚摸着程青河的脸颊:“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的约定吗?你可说过要娶我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等到军阀过来提亲接人的那天,白秀早早的穿好了嫁衣。
趁着大队人马还在路上,自己一个人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
结果我太叔公要出去的时候却被我太爷爷拦住了。
我太爷爷自然知道他要干嘛,他这一出去了,白家和程家可是都要遭祸事了不可。
直接让下人把太叔公绑到柴房里。
我太叔公没有挣扎出来,眼睁睁看着太阳再次下山。
白秀久等我太叔公不至,却绝望的在槐树底下看到了军阀的人马。
她唱着《送别》,这是我太叔公最熟悉的歌声,然后听到身后军阀头子抚掌大笑说好听。
她被强掳了回去。
等到我太叔公从柴房里出来,赶到槐树底下的时候,那里只有凌乱的马蹄印子,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从那时候起,我太叔公连着我太爷爷和程家一并恨上了。
原本我太叔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白秀了。
荒唐颓废一蹶不振的过了两年,居然等到了白秀回来省亲的消息。
他醉眼朦胧的在酒馆门口大口呕吐着,一个丫鬟走过来,像当年一样递给了他一张纸条。
“当年的嫁衣,我还留着……”上面八个字依旧是那样的娟秀。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知道白秀回来了,白秀告诉他自己还没有绝望,还在等着他。
按照当年约定的时间,赶在太阳落山之前。
太叔公从来没有像那天那么快过。
久违的快乐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拼命狂奔。
他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旧时的记忆伴随着悠扬的歌声一起在他脑子里打转。
他看到槐树下熟悉的身影,鲜艳的嫁衣红的像火。
只是象征着爱情烈焰的嫁衣,此刻被素色的白绫连接在了微弱香气弥散的槐花树下。
她已经死了。
她等待着他见到眼前这一幕。
这两年来,她承受着我太叔公无法想象的绝望。
这一刻,是抗争也是告别。
太叔公收敛了她的尸体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太爷爷曾经多方的打探过我太叔公的消息,也花了不少钱。
有人说我太叔公已经死了,又说投河的,也有说上吊的,但是一直没见到尸体。
后来又有人说在北伐的战场上看到了程青河,是个级别不低的军官,伤了一条腿,成了瘸子。
但是也只是捕风捉影的事。
找了十来年后,我太爷爷就不找了,等到老一辈的人都过世了。
程青河的名字,就只剩家谱记录了。
爷爷讲完,也兀自在那里叹气,一来是疲劳虚弱,二来是太爷爷告诉他的这个故事太过伤情。
讲完以后,我爷爷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星伢子呀……我也……快……看到你奶奶了……”爷爷缓缓闭上眼睛。
“爷爷?爷爷!?”我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亦或是,去世了?
眼前的一切让我无比的慌乱。
“爹!娘!”我惊慌的大喊大叫起来,在外面不知道聊了多久的他们这才回过神来,我爹疯了一样的跑进来。
“你爷爷怎么了?!”他的样子很焦急。
“爷爷醒了一会……又……我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我爹怔怔的看着我,害怕我说的是回光返照,吞咽着口水压抑着心里的慌乱。
“医生!医生!”他朝着门外左顾右盼的呼唤着医生。
“吵什么……”爷爷忽然又睁开眼睛,“我睡觉呢……”
“爹你醒了?”我爹看到我爷爷睁开眼睛说话了,心里的石头这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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