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见李程虎就这样被沈思思咄咄逼人的样子气走了,不由有些生气:“思思,你怎么能这么跟人说话?”
“爹,我若是不这么说的话,他是不会罢休的,我不想嫁给他。”沈思思叹了口气,尽管她已经竭力抑制,但她还是失控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说出的那番话,在这里的其他人眼中,应该是狂妄至极的吧?
“你也老大不小了,李程虎那孩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上佳,你嫁给他有什么不好?”沈父问道。
沈思思扶额,果然,自家父亲根本没把自己说的那番话当回事儿,在父亲心中,自己一直都是一个普通的猎户之女。李程虎在整个笙鹿城都属于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在父亲眼中,他绝对是一个乘龙快婿了。
“爹,我不喜欢他,我已经有心上人了。”祁睢樘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沈思思低下头,眸中一片黯然。
她现在已经是另一个人了,如何才能回到祁睢樘身边还未可知。待在这个地方,她甚至连祁睢樘的消息都打听不到,真是前路漫漫,漫长的有些让人绝望啊。
“嗯?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儿子?”沈父奇道。原来女儿已经有心上人了,怪不得那么好的男人都死活不嫁。
“他啊,他…… ……”沈思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低下头捏了捏袖子道:“女儿的心上人身份尊贵,女儿还得再努力一番才是。”
是啊,她还得再努力一番才是。不管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不管她和祁睢樘之间的距离多么遥远,她都得首先将第一步迈出去才行。
沈父见她低着头,以为她提及心上人害羞了,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只问了一句“不是笙鹿城的人?”
沈思思点了点头。沈父见状,就不在多问了,只是站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道:“你心中有权衡就好,爹不逼你,既然你不喜欢那孩子,若是他再来,爹帮你回绝了便是。”
见父亲没有坚持让她嫁给李程虎,沈思思终于松了口气。若是他坚持,她的所有计划就都要提前了,那就是最糟糕的结果。
李程虎兴许是被气到了,之后也再没有来到过沈家,沈父准备好的一套说辞也没派上用场,沈思思和李程虎的婚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过年了,沈思思仔细的将窗花贴在窗纸上,看着身后正上蹿下跳大呼小叫的打扫的沈猎,和虽然嘴上在喝骂,但是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的沈父和沈母,不由得笑出声来。
在沈家带的这一年,沈父沈母还有沈猎让她体会到了前两世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最平凡的温馨和幸福。在她的心中,他们早已变成了她真正的亲人。与他们相处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深深地刻印在了心里。
但是,再不舍,她也该离开了。她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久,已经没有时间再让她贪恋这些温暖了。这个年,是她在沈家过的第一个年,也许也会是最后一个年。她的前路未知,但是心底从此有了牵挂,她也会好好的保护他们,然后努力地活下来,期待着与他们再次团聚的日子。
如果她顺利的回到祁睢樘的身边,她亲爱的爹娘和哥哥知道了,会不会吓一跳呢?那情形一定特别好玩。
“思思!傻笑什么呢!快过里来帮娘贴一下对联!”沈母在一边喊道。
“娘你偏心!妹妹她在旁边偷懒你都不管她!尽是来说我!明明思思的力气都比我大!凭什么她就只是在一边贴窗花对联儿啊?”沈猎抱着一大堆工具正准备疏浚明渠暗沟,忽的听到沈母这么一说,顿时不乐意了。
“你小子!你妹妹是女孩子!你还有没有当哥哥的样了?给老子干活去!”站在沈猎身边的沈父随手给了沈猎一个暴栗,笑骂道。
沈思思看着被沈父敲的嗷嗷叫的沈猎,故意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便蹦蹦跳跳的跑到娘亲身边帮忙贴对联了,看着沈猎瞬间黑下来的脸笑得极其开心。
吃过年夜饭之后,沈思思收到了一份礼物,打开来一看,竟是一件材质上等的丝质长裙,惊的沈思思立刻抬起头看向了三个亲人。
“思思,这一年咱们家生活的这么好有大半都是你的功劳。今年有许多富余的钱财,就给每个人都添了套衣裳。听猎儿说你在镇子中的医馆每天都有不少病人,没件像样的衣裙怎么行!所以啊我就与你爹和你个商量了一下,给你添了件不错的裙子。”沈母笑着说。
沈思思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这种上等的丝裙的价格几乎能支持家中半个月的开销,但是他们还是买给自己的,只为了让自己在行医的时候有一件像样的裙子穿。
这应该是今年最大的惊喜了。
过了一个红火开心的新年,沈思思沉下心来,查看了一下自己一年来积累下来的钱财,大部分都是她买药所得竟已经有了二十两黄金之多了,这也就意味着,她已经有足够的盘缠去京城了。
立刻这里之后该怎么做,沈思思已经计划的差不多了。她打算沿着几个大城往皇城的方向出发,一方面方便打听皇城的消息,以免到了皇城之后手忙脚乱酿成大错,一方面可以在大城市卖一些她炼制的药材,现在她所剩的药,品质都是上佳,在大城市中的价钱会比在这里多出好几倍。
待到春耕结束,她就该出发了。
第二天,沈思思主动扛着锄头来到了家中的农田上,一边翻地一边还絮絮叨叨的说:“咱家这块地过了今年就可以种一些蔬菜什么的了,到时候一定要记得上肥,家中茅厕的的粪便都浇到地里来,那可都是上好的肥料…… ……”
沈猎在沈思思旁边被她念得烦了,拄着锄头问道:“我说妹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唠叨?像个老妈子一样!你这话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还要念叨多久才算完啊?我又不傻!”
“好好好,我这不是看见了想起来就说一下嘛?我怕你种麦子种习惯了,等到种菜的时候又用了种麦子的方法。”沈思思失笑道。
沈猎崩溃的拍了拍脑门:“妹!你醒醒!我们家这才种了一年的地!我能习惯到哪去?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沈思思沉默了一下,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她的心跳的很快,有着对未来的期待和紧张,也有马上要离开这个家的惆怅和不舍。
她很慌,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哪怕是现在,她可能也只是想多跟沈猎说说话。因为下一次见,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她还没有离开,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见沈思思突然不说话,沈猎看了沈思思一眼,放下锄头绕到她的面前道:“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沈猎很奇怪,今天妹妹的反应绝对不正常,可是他又说不上来,但他总觉得自己这个爽朗潇洒心又有点儿大的妹妹,现在心里还想藏着什么事情。
“没有啊哥,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快点儿干活吧,不然时间就要来不及了!”沈思思回过神来,笑着推了推沈猎。
“妹,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你就说说,憋在心里不舒服。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就跟哥说,哥帮你打回来!”沈猎拿起锄头,想了想,又歪头对沈思思说道。
“知道了哥!”沈思思笑着应道,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过完年之后,她的状态就一天比一天差,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的做事生活了。她越来越失控,满脑子想的都是离开了之后该怎么办,见到祁睢樘该怎么办。
她现在甚至几乎不敢跟家里人说话,生怕家里人的一句关心惹得她流下泪来。她很舍不得他们,这里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安逸美好。
她甚至觉得如果她走的时候,若是爹娘或者是沈猎稍稍挽留她一下,她可能就会动摇去皇城的决心,放弃一切陪着他们永远留在这个小小的家。
但是她必须得走,祁睢樘和儿子小思樘需要她,她必须在祁睢樘忘记她之前找到他,告诉他,她回来了。
心中暗暗的下定决心,沈思思定了定心神,便专心的锄起地来。
夜深,沈思思熄了蜡烛静静地坐在屋中窗前,看着爹娘屋子和沈猎屋子的蜡烛接连熄灭,悄悄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成药和盘缠细软装了起来,将过年时得到的长裙也一并装了起来,又沉默了良久。
再过一个时辰,等到沈父沈母和沈猎睡着之后,就是她出发的时候了。她还是选择在深夜出发,不辞而别,也许这样对她和家人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夜深人静之时,思维却往往是最活跃的。沈思思静坐在屋中,脑海中不停地播放着一年以来与家人生活的点点滴滴,最后全部都变成了与齐睢樘相处的时光。
时间到了,她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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