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站起身，每一步都带着威胁的压迫感，却是向着卫兵。“说，你看见了什么?”
幻暝哀不动声色，表面上仍是被羞辱的气愤，实则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禀大人，什么也没有。”卫兵如是回答，声音里多了一丝幻暝哀都能察觉的紧张。
在无人所及的黑暗之中，九黎澜会对卫兵做什么呢?偌大的王城，少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叛军士兵，又会有谁察觉?
这样的念头在幻暝哀的脑海中浮现，危险而阴暗，让她抑制不住颤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
“回去了。”九黎澜没有多做理会，对着幻暝哀说道，平静地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连幻暝哀衣衫凌乱都仿佛不曾见到。
都是怪物。
幻暝哀熟知见好就收，亦不想将张扬而反而令人生疑，于是匆匆穿上衣服，收起混乱的思绪，扮作忍气吞声地瞪了九黎澜一眼，只是远远地跟着。
却算是骗了过去，幻暝哀觉得自己当真可笑，居然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回到居住的府邸，明曦离尚未回来。幻暝哀沉默着走向房间，如同她这一路，九黎澜却跟在她的后面，径直走入房间内。
侍女们乍然见到九黎，纷纷敛裙行礼，温顺地宛若鸟雀，带着明显的谄媚与讨好，“见过九黎大人。”
幻暝哀当着诸多人面，演起戏来。她骤然停下，凌厉转身，直视着九黎，满是恼怒之色，装作被欺辱得难以忍受才发作的模样，”九黎大人该止步了。“
隐忍求全，被逼到无可忍受时才端出帝姬的架子，虚张声势，幻暝哀无疑将深陷敌营被凌辱而无法自保的帝姬角色演绎到位，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她从何时开始，学会了装模作样呢?
“把身上的气息洗掉。”九黎澜没有将幻暝哀的怒意放在眼里，走上前来，他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沉说道。
因为明曦离会发现，她身上满是与九黎澜亲近过的气息。
九黎澜自然也清楚这一点，竟然多了一分忌惮。
是啊，她是明曦离的玩偶，是他的禁脔，容不得第二个人染指。
九黎澜伴于明曦离身边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明曦离，最为清楚不过，幻暝哀是绝对不值得去触碰的存在。
不过是个稍有颜色的女人，出卖色相取悦于人，至多不过是求得一己平安，弱小而可悲，九黎澜曾经内心如此鄙夷着幻暝哀，却仍旧不明白，一切从何时开始乱了套。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失神冲动去触碰幻暝哀。
都是那该死的亲吻。
幻暝哀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可笑的是她必须按照他说的话做，因为身上不只是九黎澜的气息。灵力强大如明曦离，又是近距离接触，他不可能不会察觉到她的异样。
“公主这套裙子换下来后立刻烧掉。”男人毫不顾虑命令着侍女。
“是。”
幻暝哀一语不发地走进浴室，将衣服脱下，然后踏入水烟氤氲的浴池里。那些侍女果然很听九黎澜的话，很快把衣服收拾出去，无论是如何无礼唐突的要求。
她将自己深深没入池水中，用力搓洗着被九黎澜碰过的每一寸皮肤，直到皮肤已经发红生疼。恶心的感觉在独处的时候终于清晰浮现，收敛起所有伪装，所剩下的本能情绪不过如此。
幻暝哀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多么害怕被除了明曦离以外的人碰触。
她回想起来，在兄长说要她回到明曦离身边的时候，她居然有那么一丝喜悦。
因为可以回到他的身边吗?她究竟有多在意他，多想留在他身边，多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但是她不能。
冥界的江山，幻暝家的血。为什么她要在意这么多东西?甚至不能像九黎那样，抛下家族，血统，抛下原本属于他的一切责任与义务。
此时的幻暝哀居然有点羡慕九黎澜。
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后退了。幻城反攻的计划，她也是其中的一环。
幻暝哀不想再像十多年前那样，害死那么多人。
无论她多么不愿意，无论她多么不舍得。
无论她有多么喜欢他。
即使对于那个目空一切的男人来说，她不过是他的棋子，他的玩偶。
够了。
似乎在水里泡了足够久，久到身上再无任何人的气息，久到皮肤泛白与轻微浮肿。幻暝哀起身，一个人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看到明曦离已经命人布好了菜，坐在那一室烛火之下，静静等着她。
“这么多菜，好像是久别重逢后的洗尘宴似的。”幻暝哀随口这样说道，自然坐在了明曦离的身边，亲昵得仿佛只是普通的恋人。
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没有料到的疲惫。
“和你分开，无论多久，对于我来说，都度日如年。”明曦离说，将她搂在了怀里，“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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