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
最易变的,就是人心!
温斯咏这些时日,被伤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宋稚晖英俊凌厉的脸庞。
只要那脸庞出现一日,她午夜梦回,都睡不安生!
却几次睁眼,竟在床边,看见了他。
有时候是苍青色的工作服,来不及换,脑袋枕着胳膊,就在卧室的桌上睡着了。有时候是濡羽色的妮子外套,里面淡花青的衬衣领略微褶皱,靠在她床边看英文报纸。有时候就那么瘫坐着,头发乱蓬蓬的,似乎刚卸下警服的帽子,满身风尘,疲惫至极。
却每每在她睁眼的时候,能立刻发现。
声音还带着昏沉:“醒了?喝水吗?”
转身就要去取桌上的杯子。
其实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就恨得整个人战栗。却一想到自己还要靠着他仅存的怜悯之心活下去,就不得不迎合他的话。
“不饿,不渴。”
他的眼底有一瞬失神,随即沉默。
他们之间早就无话可说,又何必惺惺作态!
……
就算宋公馆条件好,温斯咏的伤也足足养了四五月。
从前纤细灵巧的一双手,彻底废了。从前白皙光滑的脊背,也变得嶙峋可怖。
总不能一直在宋公馆待下去。
她真是担心宋稚晖哪天心血来潮,又会拿她开刀!
趁着佣人不注意,拿起客厅的电话就拨号,“梅洛,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买张去沪的车票……”
梅洛是她的在永新女中的同学好友,多年的交情,应当信得过。
听到她的请求,梅洛二话没说:“好。一会儿就叫人给你送家里去!”
送家里去……
她哪里还有家……
当即苦笑,“不用了。我自己去取。”
逃脱宋公馆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宋稚晖虽跟佣人交代了要看紧她,却并未将她禁足。
她要吃的喝的,佣人都会尽力去满足采购。战时物资紧缺,她便要了这永新市极为难见到的枇杷,意欲将王嫂支开。
王嫂以为她是想通了,当即喜滋滋地应了,立刻就离开去采购了。
她立刻换了衣服,翻墙离开。落地的声响有些大,顿时惊动了宋公馆的守卫,“什么人?”
瑟缩进墙角,学了一声猫叫。
“哪里来的野猫!真是的,虚惊!”
总算摆脱。
找梅洛,取了票。在火车站看着喧闹的人流,不禁潸然泪下,这些许年来,她还从未离开过家。永新市里出生,永新市里成长!永新市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至极!亲切至极!这一次山长水阔,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都是拜宋稚晖所赐!
剪票落了座,火车就开动了。她这才从包里拿出还热呼的煎饼。
未吃完,陡然听得乘警的声音:“所有二十至三十之间的女性都给我站起来!拿出居民证!例行盘查!”
旁边的妇女很是惊讶,喃喃自语着,“这一路从柏水过来,都没盘查过。怎么一过永新就开始盘查了……”
握着煎饼的手慢慢发冷。虽料到应是宋稚晖在找她,却还是心存侥幸,或许真只是例行盘查呢?
那乘警一个一个地问,一个一个地看,终于走到她面前。
她一手拿着煎饼,一手将居民证递过去。
“温,斯,咏?”乘警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了口,“抬起头来。”
她瑟缩着抬起头,乘警盯着她的五官,似乎要生生在她的面颊烧出一个洞来,这才沉沉哼一声,“可叫我好找!温小姐,请吧。”
温斯咏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看了看周围,量这光天化日,那些乘警也不敢将她怎样,索性执拗道:“我不走。”
“不走?”
乘警笑了笑,确实不敢对她如何。
却也不是吃素的,对着车窗就放了一枪!
霎时车厢尖叫一片,小孩闹,女人哭!
温斯咏也是吓了一跳,那人却道:“宋处长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您。我没办法,只能用些特殊手段了。您若再不跟着走,恐怕这车就开不了了。”
她叹了一口气。
起身。
乘务大概都知道她的身份,对她十分客气小心,茶水小食供着,连留声机都问她最爱哪一首。温斯咏觉可笑,假寐着不吃不喝不答。
汽笛轰然,终于到下一站。荷枪实弹的乘警再次走过来,让她下车。此时上客下客人流众多,人群推推搡搡,大包小包擦撞。
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此时不跑,只怕再没机会逃跑!
当即趁乱,拔足狂奔!
“站住!温小姐,站住——”
身后乘警暴跳如雷。似乎不敢开枪,只能跟着跑。
她如离弦的箭一般窜的飞快,瞬间就将乘警甩掉。
却还未出月台,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放开我!”
她不信那些乘警会如此迅速,只可能是路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抬头,正对上宋稚晖清冷的一张白面!
他的声音也是清冷的,仿佛这四九寒天的空气,“要跑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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