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雪等了将近半个月,却等来了叶夫人要带她去云町山庄的消息。
清墨托着一套丫鬟的衣服,看着一脸疑惑的沐轻雪,继续将剩下的话说完:“这是老爷的意思,老爷说,既然要开始,那姑娘以前的身份对老爷和姑娘的计划不利,必须要改头换面,不被人发现才是。夫人这次将姑娘带上,是为了送姑娘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换一个身份。”
沐轻雪这才了然,走上前接过清墨手中的衣服,只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寅时,奴婢会带姑娘先去见墨菊姐姐,墨菊姐姐是夫人的四大贴身丫鬟之一,自会安排姑娘的。”清墨颔首低眉,恭顺作答。
轻雪点头:“知道了,没其他的事就下去吧。”
清墨应是,退下了。
翌日,轻雪在墨菊的安排下,混入了戚氏的随行队伍里。
叶禄也出现在随行队伍里,往年没有这样的情况,但因为他先前向陛下告假的理由是:由于内人身体刚好就出门,自己不大放心,总要护送到目的地才放心。
据说,陛下听后只是哈哈大笑了几声,道:“左丞相如此记挂自己的爱妻,难怪夫妻二人感情美满,琴瑟和鸣,堪称楷模啊!”然后就批准了。
叶禄的这番行为,倒一时传为佳话,惹得都城里不少内宅妇人们羡慕。
而她们羡慕的主人公——戚氏,正坐在马车里,神色不佳。
坐在一旁的叶禄,从出发时就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妻子,见妻子神色不佳,便立即扇扇扇子,关心道:“是热得有些不耐烦了吗?”
戚氏点头,没有答话。
叶禄随即检查了一下放冰块的盒子,见冰块化的差不多了,立即抬头朝外,准备喊人搬冰块,却被戚氏拉住了:“相公,不必喊人了,再喊人搬冰块,倒显得我有些铺张浪费了。反正快到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叶禄一手覆上戚氏拉住他胳膊的手,目光霎时间温柔下来,带着几分心疼:“娘子,委屈你了,若不是为了我,你又何必白白遭这份罪。”
戚氏不由微笑,摇头:“夫妻一体,相公有难,身为妻子的我,更要为你分担啊。”
叶禄心下一片柔软,想抱妻子,突然想到妻子畏热,生生止住了要抱的动作,只得卖力扇扇子。
戚氏没说话,却靠在了叶禄的肩膀。
一时间,车内一片温馨。
车外,轻雪顶着烈阳,亦步亦趋地跟在墨菊身后,低眉顺眼,完全不见曾经将门小姐的气派。
云町山庄的夜,凉如水。
叶府的人奔波了一天,又草草收拾了一下,终于歇下了。
墨菊带着轻雪穿过长长的走廊,穿过山亭水榭,终于在一间被重重看护的房间门口停住了。
墨菊回身,颔首:“老爷在里面等你,姑娘先进去吧。”
沐轻雪暗暗吐了一口气,走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一进门,身后的门,被守在外面的护卫合上了。
屋里,叶禄坐在正中央的圆桌前,身旁还坐着一位瘦干、精神抖擞的老者,二人正互相敬酒。
“来了。”叶禄放下酒杯,微微一笑。
老者也放下酒杯,看向沐轻雪,审视的目光如刀锋般在沐轻雪身上来回巡视,弄得沐轻雪浑身不自在。
叶禄无视沐轻雪的窘迫,只朝身旁老者伸出了手,介绍:“沐姑娘,这位便是莫争,我特的请他来此,是为了助你换一个容貌。”
莫争,名闻天下的邪医,之所以邪,是他脾气古怪,捉摸不透,去向也是一如他的脾气,行踪不定,说话总是带着几分诡异邪气,可他的医术名满天下,很少有他治不好的。
沐轻雪立时明白眼前这位老者的重要性,言语间带了几分恭敬:“在深闺时,莫神医的大名如雷贯耳,如今有幸得见,是轻雪的福气。”
“呵!”莫争轻笑一声,“小女娃,老夫见的,大多数是病魔缠身的人,晦气得很,哪有什么福气?你无病无灾的,别被沾上了晦气。”
“神医之所以闻名遐迩,不正是那一身能起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吗?那些病人见到你,便是见到了救赎,这不是福气是什么?”沐轻雪坦然对视老者,不卑不亢。
老者爽朗地笑了:“小女娃可真会说话,老夫喜欢。这个忙,我帮定了,不收一文!”
叶禄在一旁听得有些惊愕:“莫神医,之前我愿以重金酬谢,你都半点不肯,还是我拿出上好佳酿,你才来,为何现下就允了?”
莫争仰头,一杯酒下肚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叶禄:“在你心中,我就是邪医,小女娃可不这么想,她是实打实地觉得我是神医。”
叶禄尴尬地笑了:“口是心非的人多了,你怎么能确认?而且,你不是一向不在乎邪医这个名声吗?”
“邪医是母亲的称号,传到老夫这里,老夫自是喜欢听,只是,很多人不敢明面上这么叫,都是违心称老夫一声神医,听多了也就腻了,突然有一人真心实意叫老夫一声神医,倒也新鲜。”说着,莫争突然转向沐轻雪:“小女娃,老夫且问问你,你为何不觉得老夫邪乎?”
沐轻雪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老人,就是个老顽童,喜以捉弄人为乐,不由微笑:“轻雪倒是觉得莫神医是个可亲的爷爷,直来直往的,言语之间有趣得很,邪乎倒是没觉得,想来是世人大多习惯了端庄持重的长辈,突然见到这么个言语不着调的长辈,竟觉得邪乎得很,倒是那身医术,做不得假,神医这称号完全配得上莫爷爷呢!”
莫争大笑了几声,转头问叶禄:“你可有过这些想法?”
叶禄只觉得尴尬,只得举起酒杯:“晚辈惭愧,在此向莫神医赔礼了。”说完,连干了三杯。
莫争虽不屑,但到底没表现出来,看着叶禄喝尽了最后一杯,这才转向沐轻雪:“要改变容貌,老夫这有二种选择,一个是改了就永远不变回来的那种,另一个,就是暂时改变容貌一段时间,再变回来,但这并不是江湖上的易容术。雪丫头,你要哪种?”
沐轻雪不假思索地回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非不得已,轻雪并不想改变容貌,所以,我选第二种。”
“好!且等等老夫,老夫速去速回。”莫争语毕,身形原地消失,一旁窗户立时大开,了无踪迹。
看来莫争不仅脾气邪乎,就连身法也是这般的邪乎。叶禄对莫争这人,不由提高了警惕。
沐轻雪只感叹莫争那身法神奇,要是有机会能学到就好了,若能这般来无影去无踪,她又有何惧?那祁洛川和叶禄二人,早就成了她的刀下亡魂,又何须隐忍至此?
早知如此,她当初该缠着父亲和兄长们教她武功,而不是缩在深闺之中,做那养尊处优的五小姐。
似是过了一个时辰,莫争再次出现了,这次他站在了沐轻雪面前,拿出了一个红色玉瓶,从中倒出了一粒白色药丸。
“这是易颜丹,”莫争凑近沐轻雪,压低了声音,似是不愿让房外的人知晓:“这可是宝贝呢!当初老夫为了炼这药丸,花了二十多年才集齐药材,每个药材啊,世间罕见哪!一次,只能炼出三粒。今天老夫对你这丫头可是欢喜得很,加上你又很孝顺,这算是老夫送你的见面礼,是做我干孙女的见面礼。”
最后一句,莫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只有沐轻雪才能听见。
沐轻雪愣了愣,只见莫争挤眉弄眼的,似是不想让叶禄知晓。她不由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接过这枚药丸。
莫争见状,毫不客气地将那药丸塞进沐轻雪的手里,声音不由提高几分贝,带着不满:“你这小丫头,咋怎么傻乎乎的?!老夫说喜欢你就给你,你拿着便是!”
一旁的叶禄见势不妙,立马上前拱手:“莫神医,她这是没有心理准备......”
“行了行了。”莫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叶禄没说完的话,又问叶禄:“有没有很隐蔽的地方,不被打扰、隔音很好的那种?这药吃下去,要经过碎骨般的痛苦,没有我在一旁护法,很难坚持到最后。”
“有的,这里就有一间暗室。”叶禄走到里间的一面书架,摸索了一番,书架自动朝一边移开,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雪丫头,走吧。”莫争拿起一盏灯,走进了那条通道。
沐轻雪紧随其后,叶禄也想跟着进去,却被莫争的声音阻止了:“你就别进去了,你又不懂,别给老夫添乱!”
叶禄只得立住,拱手道:“那我在这里给你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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