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阁第5章

暗室的门在身后合上了，将外面的一切隔绝开来。

轻雪跟在莫争身后，看着那摇曳的烛光在莫争身后投下一片阴影，心下渐渐忐忑起来。

终于，他们走出了长长的地道，来到了一片空地，空地四周的石壁镶嵌着月华石，虽然光线比夜明珠弱了些，但这么多的月华石聚在一起，将这暗室照得清晰无比，却又保持了月华石光线柔和的特点。

莫争吹灭了灯，观察了一下四周，不由啧啧：“叶禄这小子，还真有钱啊！虽然没有夜明珠名贵，但这么多的月华石，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行，回去的时候，我得要好好敲诈他一笔，不然太对不起老夫这邪医的名号了......”

莫争絮絮叨叨着，走向暗室最里面的两把石椅前，蓦地停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身试探道：“雪丫头，我今日认了你这个干孙女，你为何要改变容貌，我应该知晓一二吧？”

“莫神医......我......”沐轻雪还没说完，就被莫争面带微怒地打断了：“还不改口啊？！”

“莫爷爷！”沐轻雪立马改口。

“乖~”莫争笑了，显然心情大好。然后，他走到沐轻雪身前，收起了先前的玩世不恭，凝重覆上了他的脸，抚平了笑纹，留下那些浅淡却又让人倍感亲切的皱纹：“雪丫头，我知道突然让你认个陌生人为爷爷，让你有些别扭，但我就是这样，既然是喜欢的，就会好好对待。我孤家寡人一个，这辈子是不会享有什么儿孙绕膝之乐了，只求在我死后，能有人为我烧纸钱就满足了......”话到最后，莫争脸上有些黯然，显得孤独而落寞。

沐轻雪不由些心软，可之前的惨痛经历，已经教会她不轻易信任陌生人了。

她默了一瞬，终于开口：“莫爷爷，来这里之前，我相信叶大人已经把我基本的情况告诉你了，你也明白，在经历了那样的......我已经，不会轻易去信任任何人了。但是，我答应你，不管将来如何，至少，在你归天后，我定会为你披麻戴孝，守墓三年，年年会为你烧纸钱，就当是报答你今日助我一臂之力。”

莫争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有些暖心。她口中的披麻戴孝、守墓三年，都是至亲之人才会做的事。可她，在遭到了那样的背叛，能为自己做到这地步，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想到那轰动一时的沐府灭门的消息，他不由有些心疼。

他可以想象出曾经身为沐府里唯一的小女儿、沐璟松夫妇的掌上明珠、沐家哥哥们护在心尖上的宝贝，定是天真烂漫的，如今的她，不见笑颜，对任何人充满了戒备，像极了那些受到伤害后再次见到人类而惶恐的小鹿之类的小动物们。

“雪丫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拿你当亲孙女了。”莫争叹了一口气，又嘱咐：“那个叫叶禄的，你要小心，我看他不简单，保不齐哪天把你给卖了。”

沐轻雪心中蓦地一暖，不由微笑：“我知道，莫爷爷放心吧，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全然信任他。”

莫争点点头，开始为她讲解易颜丹：“我这易颜丹，混合了一丝神力，因此有逆天之命，吃下它，必会经受一场劫难，那就是碎骨重塑之痛，以及每个月圆之夜，骨裂的疼痛必会折磨着你。雪丫头，你可想好了？”

沐轻雪看着手中的那颗雪白的药丸，面容平静无波，可随着她的话，她眸中渐渐聚起一片阴翳：“除了复仇，已经没有什么理由能支撑我活下去了......灭门的那夜，爹爹娘亲，还有我的四个哥哥，都拼了命护我逃出来，就是想让我活下去。可是，没了他们，我怎么活啊！我恨不得......我每时每刻，都想就这么随他们而去......但不能让祁洛川，还有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他们不得好死，我绝死不瞑目！”

她猛地抬头，看向莫争：“谁也不能阻止我，谁阻，我必要撕开一条血路！”

莫争有些心惊，却更多的是心疼。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沐轻雪的头，目光一片柔软：“雪丫头，我不会阻你，只会助你。这条路，我陪你便是！”

他吐出一口气，又继续补充易颜丹的事项：“这个只能改变你的骨骼，并不会改变皮肤上的一些特征，比如痣、胎记、眼睛形状，还有声音。幸好，这药比较霸道，改的是全身的骨骼，每一处都不放过，样貌和身形也和原来不大一样，只不过有几分相似罢了。这几分的相似，并不会让人认为你就是沐轻雪的。”

“这药吃下去后，会在一盏茶的时间后才发作，在此期间，你要喝我的一整瓶的麻沸散。碎骨重塑的痛，不可能有人坚持到最后，坚持不下来，就只有死。这个麻沸散，虽然止痛，但起效不大，只能减轻，最后还是要靠你的意志力。”说着，他从腰间摘下了从拿药后就一直别着的大葫芦。

沐轻雪自是注意到这个葫芦是一开始就没有的，原来它的作用是在此。

“不必了。”沐轻雪按住了莫争要打开盖子的手，声音清冷依旧：“我要记住今夜，肉体上的痛苦，心灵上的折磨，我会如数奉还。”

语毕，她抬手，将手中的药丸吞下去，带着几分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