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邢霓冰被晏一恒完完全全地控制住了。
她抱怨道:“擒拿这么厉害,怎么不当警察?非要在这为难一个积极上进的小女子。”
晏一恒炽热的目光望向她略显忡忡的脸:“你真的想进独角正义?”
邢霓冰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向自己抛来这个问题。她联想着自己这几日的举动,确实不正常,但问心无愧,于是坦然回答道:“对,我想进独角正义。”
室内静寂得让邢霓冰有听到自己剧烈心跳声的错觉。
晏一恒问出了某个憋在心中多年的问题,“你和江毅迦是什么关系?”
邢霓冰坦言:“他是我现在的上司,他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进匡正无限?”晏一恒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但脸上并没有浮现任何波澜,只平稳地将话题再度戳回重点。
邢霓冰盯着他的眼眸。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认真想过,当初江毅迦向自己提出邀请,她在一念之间答应了。如今细想后悔遍地,但她该怎么回答他关于自己这段矛盾的思想历程?
沉默了片刻,她鬼使神差回答了句:“利益。”
利益是最无可厚非的理由。
晏一恒问道:“如果有律所愿意出更高的工资……”
邢霓冰微怔后,笃定答复道:“我一样会留在独角正义。”
“为什么?”他望着她坚定的双眸。
邢霓冰此时压根不敢想象自己脸上有多么红润,她就靠在他怀里,那阵温热与清香朝自己扑来,以至于她有种身处梦境中的错觉。
“因为……”她正想换个避免与他有关的说辞,机器却揭穿了她的意图。
晏一恒提醒道:“不许说谎。”
她只能尝试换个方向回答:“因为我不喜欢江毅迦,甚至非常讨厌他。”
但这哪能蒙蔽眼前见经识经的他,“告诉我你进独角正义最真切的原因。”
她内心叹了口气,她想自己如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会引起晏一恒更多的猜疑,她咬咬牙,偷瞥了一眼边上的机器,看着那些将自己的内心暴露不少的数据,她不再犹豫:“因为你。”
室内一片静寂。
她正想解释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却感受到松开桎梏带来的舒畅。见晏一恒终于肯放过自己,她赶紧将胸口的贴片扯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晏一恒的神情,门已经被缓缓推开,室外流动的清新空气顿时灌入室内。
夜色笼罩的长街上,晏一恒依旧走在前方,邢霓冰喘着大气才匆匆赶到他身旁,不忘解释道:“我的话还没说完,是因为你,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晏一恒为她的解释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按住她激动的肩膀,让她得以平静喘息,并用他那惯常轻描淡写的语气道:“不必解释。”
邢霓冰目瞪口呆,这人怎么这样自恋?什么叫作不必解释?她那不是解释,而是阐释,或者说明,或者定义。
没等她开口,他又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露天的停车场此夜格外空旷,无际的苍穹上繁星点点,而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也为夜色添加不少曼妙。
晏一恒绅士地走到副驾座位边,为她拉开车门。
上车后,邢霓冰按捺不住问了一句:“你今晚的目的就为测试我吗?”
“不是。”晏一恒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邢霓冰更加疑惑了:“那是为了什么?”
晏一恒松开握住方向盘的手,他诚实地回答了:“吃饭。”
这一回答,将她考虑好的该说的话统统阻挡在喉中。
老板吩咐的第一件任务是——与他吃饭?
难道他在测试她有没有吧唧嘴?难道他准备将自己往其他方向培养?难道他要她为独角正义在饭桌上打天下?
如若如此,至少也应该选择一间适合聚会的餐馆吧?
难道老板对她也有感情?可比之从前他身边云集的美女,她顶多只能算——其中一个。而如果是论智慧或者专业,她不相信在独角正义这样的大所里,执业多年的律师没有一个人能够及上她。
“老板,我不懂……”邢霓冰宁愿做个不懂就问的孩子。
晏一恒镇定自若道:“别小看吃饭,越是每日重复的环节,越能展示真实的一面。”
经他一点拨,邢霓冰恍然大悟:“老板高明啊。”
晏一恒没有接过这赞扬,一手又要发动引擎,再次被她打断:“老板,既然拉不拉娱乐你有插手,这次你和匡正无限斗争的目标……”
她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说出知道的那部分。
他收回手,“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跟匡正无限争无际度?”
邢霓冰感叹:“原来你知道匡正无限的真实目标啊。可是徐翌宸听到的消息分明是……所以,你知道徐翌宸是独角正义的人这件事被他们识破了吗?”
晏一恒没有任何没有慌乱的表现,“徐翌宸被识破与否对我而言不重要。看来,这件事你知道得不少,那我问你,你觉得,在这场竞争中,哪个结果对独角正义而言最有利?”
邢霓冰思索了片刻:“我觉得……拿案件数量来说,拉不拉旗下大多是偏向娱乐性质的,这几年相关的演出合同纠纷、肖像权纠纷等等不少。而无际度旗下覆盖面广,也包括了不少娱乐类,数量会比拉不拉多。拿名气来说,拉不拉在桓必城也许名声够响,但出了桓必城,知道的人未必有。而无际度就不同了,例如它的日常奖学金,几乎覆盖全国,如果能与无际度建立合作,对律所本身的知名度也会起到提升作用。虽然如此,但是,我觉得,无际度的条款限制较多,虽然大家都认为这样的大公司不至于故意为难合作方,但如果要我来选择,保险起见,我会选择拉不拉。”
晏一恒认真听完她的分析后,气定神闲道:“你分析的这些,都不是我的最终目标。”
邢霓冰像是雾里看花,“难道你都不要?”
晏一恒神秘一笑,却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
邢霓冰被燃起的求知欲驱动,一时忘了自己只是他的员工,“别卖关子了……快说嘛……”
车内温暖的空气中,全是她微微带着嗔怒的回响。
晏一恒微微一笑,开了口:“我的答案,是律所。这也是这次我和匡正无限斗争的最终目标。”
这个答案彻底让邢霓冰震惊了。
邢霓冰听过传言,独立后的独角正义曾一度被匡正无限压在脚下无法动弹,近年来才逐步恢复正常。
而今天,这位独角正义律师事务所的控制人竟告诉自己,他的目标是匡正无限律师事务所。她无法想象当江毅迦成为晏一恒手下时会做何感想,无法想象当江肖坤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时是否会崩溃……
晏一恒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打破室内片刻的寂静。她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他处理重要事务。
晏一恒醇厚的嗓音,如同空气般包裹着她。
他说,“好,晚点找你,备好酒,嗯。”
这不过是短短的对白,却在不经意间将邢霓冰的心打凉了一片。
以她不太敏感的神经推测,这意味着晏一恒晚些时间约了人喝酒,因此他才急于将自己送回家吗?她有些难受,心的方向似乎有一把冰刀,一层一层地剜着她,以至于她的脸色不大从容。
晏一恒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引发了邢霓冰荒唐的猜想。他转过头,看到她低着头一言不发,才意识到她的情绪并不对。
“吃醋了?”他的脑中有个念头促使着他必须马上解释。
被他这略带玩味的三个字一击,邢霓冰更觉不乐,“我没资格。”
他将手机调到通话记录的界面,递到她跟前。她故作不理会,实则瞥了一眼,最新通话记录:毛弟。
毛弟,是个男人。
经晏一恒如此在意的解释,她只觉得心中一阵愉悦,却又佯装漫不经心道:“跟我解释做什么,我又不是……”
实际上,她是多么在意。
晏一恒问她:“刚才想说什么?”
邢霓冰才想起来,他接电话前,她想问的是:“所以你让我继续留在匡正无限是因为你会把匡正无限拿下来?”
晏一恒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绕了个弯:“你怕了?”
邢霓冰连忙回答:“不怕,我不怕。在这个社会上发展,寻找枝蔓攀岩、追求成功有什么不对?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小人,我佩服你勇于面对真我的性格。”
不只是佩服,而是喜欢,从当年他案发现场自信的分析开始,到今天夜色迷茫中与他的对白。暗恋对她而言是一种奇特的感受,尤其是远距离的暗恋,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在她本以为一切都要如水流般埋没在时间的罅隙之际,那份悸动竟又如此仁慈地重现在她面前,可这回她能迎来多年前未果的结局吗?她不知道。
她又想了想,“但是……他们的手段通常很阴险。你放心,如果他们还打算使用那些违法的手段,我一定……”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晏一恒打断了。他淡然地说道,“这些事你不用担心,他们动不了我的。”
他很自信,她忽然就安了心。
汽车缓缓地离开了停车场,加速在灯火并无半点阑珊之意的夜城市。
一路上,邢霓冰兀自沉浸在那阵微怔中。
到达她居住的公寓时,晏一恒将车停在淡紫色的围墙外。邢霓冰匆匆地下了车,朝前走了几步后,她不知道自己哪条神经线搭错了,竟突然回过头留下一句:“别喝太多酒。”
一切自然无奇,宛如雨后天边的彩虹,深秋山里的薄雾,密林馥郁的花香。
望着她纤弱的背影逐渐隐入公寓中,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着魔。从前他笃定自己有足够的定力能够等到任务完成,再走向这段感情,可如今,他似乎已做出无声的投降。
彼时的晏一恒尚不知晓,有些情感但凡涉足便如锁熔炉,变形、融化、蒸发,无可救赎,无可挣扎。
邢霓冰走到二楼拐角时,体内跃动的血液撺掇着她朝晏一恒的方向望了一眼。他升起车窗后,驾着车驶入夜色之中。
回到公寓时,谭清芬正窝在沙发里观看综艺节目,不时捧腹大笑;金雅萱则坐在另一个木椅上,细心地涂抹着指甲油。
这是一个寻常的夜,可她却觉得自己踏入了一个异常的幸福世界。
见邢霓冰早归,金雅萱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邢霓冰满脑思考的都是晏一恒,怎会对应她们所想的江毅迦,于是面上一红,“别瞎想。”
谭清芬与金雅萱对视了一眼。
邢霓冰刚才与晏一恒绕行了那么久,并不觉劳累,可当回到家中,一身腰酸背痛顷刻涌上身体。两个舍友的状态则与她截然不同。
金雅萱去年通过了司法考试,如今是公司的法务,她与男友异地恋三年,南北半球的距离没能形成两人之间感情的阻碍,她的男友每逢假期,必定从澳洲飘过赤道来见她。她的男友是家境殷实的阜康二代,每回总送上大小化妆品、零食,以慰藉女友舍友们替他照顾金雅萱之恩。
谭清芬的生活简单些,第一次司考前便因备考太过痛苦而放弃了,毕业后也不愿再折磨司考,放弃本专业,成为一名初出茅庐的销售员,如今单身。
邢霓冰按捺不住一心纠结,只想找个突破口,忽然开口问道:“你们说……一个花心的男生会为了喜欢的女孩而改变自己吗?”
金雅萱扑哧一笑:“霓冰,你是不是复习考试复习傻了?”
谭清芬诧异道:“不会吧,霓冰,毅迦学长看上去并不花心啊。”
“我说的不是他。”听到江毅迦的名字,宛如他此刻已经出现,令她无限反感,于是不假思索地回应了两人。
金雅萱、谭清芬一怔,随即自动定性为:既然男方并非江毅迦,那么女方必定也不是邢霓冰,也许是她在律所遇见的什么案例。两人也就自动将问题化为“该不该为了对象而改变自己”。
谭清芬朝沙发里靠了靠:“其实我觉得要为对方改变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为什么要改变呢?如果他不喜欢我的这些特点,又怎么会喜欢我?如果相爱了以后还需要改变,不如不要相爱。”
金雅萱反对道:“清芬,你没谈过恋爱,别这么误导霓冰。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你会愿意为他做出所有的改变。”
谭清芬没有因此放弃自己的观点:“那是因为你有男朋友,所以你才会这么想。雅萱,我觉得你为别人改变太多了!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就像我,如果没有遇到能够接受我一切的那个人,我宁愿一直单身。”
越跑越远的话题让邢霓冰耳边一阵轰鸣,疲惫将她抱得更紧了。她无心再听两人毫无结局的争执,便抓起裙摆,走入浴室,想以一场凉水澡结束一天的疲惫与满脑的纠葛。
澄澈的灯光柔柔地打在酒气弥漫的室内。
晏一恒与毛弟围着茶桌坐着。茶桌上摆放的不是茶,而是美味的酒。
毛弟戴着鸭舌帽,那顶鸭舌帽似乎已与他融为一体。
晏一恒望着杯中只抿了几口的酒,满脑回荡着的都是她离开时留下的那句“别喝太多酒。”
毛弟瞥了他一眼,“大晏,今晚和女朋友出去了?”
晏一恒没有回答意味着默认。毛弟意味深长地看着晏一恒,对这寻常的状态感到诧异,“大晏,逢场作戏就罢了,我可从未见过有谁能让你连酒也戒了,不会有真感情了吧?谈恋爱倒不是不行,但现在确实不合适。江肖坤已经上钩,很快我们就能按照计划把他‘吞了’,到时候,我们就要与娜娜错正面交锋。”
“这件事比我想象中容易。”晏一恒寡淡地说,“没想到娜娜错耿耿于怀多年的男人,只有这样的水平。”
正是因为匡正无限这些年和独角正义的斗争历史中,江肖坤不顾一切地追求胜利,才使晏一选择通过独角正义这枚棋子出战。
在邢霓冰出现之前,独角正义与匡正无限,他都没兴趣,更何况是这种需要自己出面的游戏。他喜欢速战速决。
毛弟摇了摇头,“这叫什么来着,一山更比一山高,还是你聪明能耐,什么也不用做,只动动嘴皮子向外发布消息,那些人就把心绷着猜测你的每一步动作。哈哈,诶,这件事完成后,你打算以什么价格把独角正义转出去?我有个朋友正好想接。”
晏一恒笃定地说,“我要把独角正义留下来,绑住一个女人。”
晨起,窗外一片云迷雾锁。
上班的路上,邢霓冰仰头望向浅灰的天空,她觉得似有乌云压在心上般浑身都不大舒适。再想到稍后要服务的老板,不是美梦中俊朗的晏一恒,而是与之迥然不同的江毅迦,巨大的落差感与失落感将她紧紧拥抱。
到达匡正无限律师事务所时,前台还未上岗。
走进办公室后,她坐到椅子上,望向桌面一叠复习材料,在心中为自己打气,“通过司法考试,进的就是独角正义的门。”
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内心的明朗才得以一点点醒来。
打起精神后,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满纸的知识点,使用麦翌宸教她的印象记忆法。经过这几天的实践,她发现这方式对她而言是有效的,不仅让她学习得轻松了许多,还提高了效率。学习方式很多,能够在考前遇见适合自己的那一种,她何其幸运。
去年准备考试时,她每天捧着书坐在病床边,陪着父亲度过余日。她从未后悔过自己当时的选择。这些旧事让她的眼眶泛了红。
人生中有许多事能够从头再来,却也有一些事错过便再也无法挽回。命运从开始至结束的每个关卡、每个接榫、每个细节,她都必须昂着头越走越远。
麦翌宸进门时,望见邢霓冰低着头,死死盯着桌面上的复习材料。他悄然走上前,将包中的笔记本取出,递到她跟前。等了稍许,见她毫无反应,他才意识过来她走神了。他将手朝前凑近了些,才引起她的注意。
邢霓冰抬起头,一时忘了遮挡淡红的眼眶,这一幕直直地戳中麦翌宸的心。
麦翌宸问道:“你怎么了?”
邢霓冰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她脑中的故事暂时没有打算与人分享,于是她故作镇定地耸了耸肩,“没什么,只是有点累,犯困了。”每当想起父亲最后的日子,她总无法控制自己,她想,父亲定也不希望自己这样。她必须坚强。
她低下头,望向他递来的笔记本,一脸疑惑。
麦翌宸解释道:“这是我去年考试自己做的笔记,上面有些口诀,我也用不到了,就给你吧……”
他将本子递给她时,竟从自己身上找到多年未有的羞赧,他赶忙将手抽了回来,不愿这不自然的忸怩从自己的神色中流露。
邢霓冰接过本子,由衷地感激道:“谢谢你。”
“那你看书吧,不打扰你了。”麦翌宸挠挠头,迈开留恋的腿,徐徐走向自己的工位。落座时却还是忍不住偷瞥了一眼边上的女孩,她正全神贯注地在看书。
他忽然想起某一年,那个坐在她隔壁的女孩汪念纶。汪念纶是他交往时间虽然不长,却刻骨铭心了许久的初恋。两人在司考压力巨大的考前半个月正式交往了,却在考完试后的短时间内分手。
他当然知道原因,要不是父母从中阻拦,汪念纶又怎会做出那样的决定?父母确实私下找过汪念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庸俗的条件内容,只知道最后,汪念纶确确实实地放弃了自己。
有些事,不如迷迷糊糊、懵懵懂懂、醉醉醺醺,也不必深谙其中的盘根错节,一旦昭然若揭,便让人无法安生,不是吗?
彼时,他尚无法独当一面,后来他发过誓,有一天,当他再爱上一个女人时,一定不会让她面临这些纷扰,她只需爱自己即可,其他的,由他进行摆平。
上班时间过了大约一个钟头后,邢霓冰忽然觉得有些困倦,她知道这是睡眠不足引起的,便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了不少。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她走过会议室门前,正要继续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内传出。
邢霓冰知道那是江肖坤与江毅迦的声音,她打了个冷战,本无心窃听,却在听到“还有那个邢霓冰啊”时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毅迦,很多事,你还是该多个心眼。多翻些书,学学经营,学学商战,别整天跟那个什么霓冰眉来眼去。等你接手爸爸的匡正无限之后,有多少高颜值高学历的女人等着你挑选!”
邢霓冰清清楚楚地听到,江毅迦干干地笑了几声:“爸,说实话,等我坐稳江山,需要什么没有?到时候未必需要她,你是不懂,我追了她多少年,好不容易最近……终于前进了一步,我不甘心!就算她是为了钱为了前途,那又怎样,这些东西确实只有我能给她……她可是我的青春啊……神圣的初恋,这世上有几个男人可以拥有一段完美的初恋?我了解她,她可是我身边少有的没谈过恋爱的女人……”
这段话就像一把刀剜向邢霓冰的心。邢霓冰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准确描述不得,含糊概括大概是——并非愤怒,并非心凉,而是油腻,那种油腻过头,倒腾到体内反胃的情绪。
一阵翻天覆地的恶心从她头部无形浇灌到地面,她对江毅迦那根本断裂的弦,在电光石火间灰飞烟灭,她对江毅迦的感触,从无感化为厌恶。
室内,江毅迦继续信心满满道:“爸,你就放心吧,我会判断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对儿子有信心,我在等她考完试呢,就快了,还有啊,那个麦翌宸,我怎么看都讨厌,等无际度的事情完成以后,我一定要把他赶回独角正义,没准到时候我会把邢霓冰一起开了。”
邢霓冰转身离开,她再也听不下一个字了。对于邢霓冰来说,此刻的释怀大到足以覆盖其他情绪。也正是从此时此刻起,她对江毅迦再没有半分抱歉。
一整个下午,邢霓冰都专心致志地看书。
还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被发现的江毅迦悄然地拉开窗帘,让金黄的阳光镀色到她的桌面。她不知道后来江毅迦自言自语了什么,总之,从今以后他的一切言语对她而言皆轻如空气,她要心无旁骛地完成自己的梦想,不容许任何失误。
下班时,江毅迦殷勤地提出要送她回家。她瞥了麦翌宸一眼,见他正用满怀期许的眸子望向自己,她内心做出了再也不给予江毅迦错误暗示的决定:“我去搭地铁。”
在江毅迦脑中,也许将她的冷漠定义成了矜持,他正在想该怎么开口打破她的羞涩,而她却在他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办公室。
落日余晖为整条路涂抹了色彩,树叶斑驳为路铺上了纹路。
麦翌宸赶上她的步伐,两人默契地共同前往地铁站。
等待地铁经过时,邢霓冰不由觉得心中空空荡荡,主要原因是晏一恒。这一整天两人没有任何联系,因此她的心上铺满沉重的不适,就像被紧锁在门内的愁闷被时间无限放大,充盈满室,她在等待某个出气口能够让她刹那释放,可那扇门却被晏一恒一声不吭地堵在了那,任由挣扎声满室回响着,愁闷感忘我膨胀着。
麦翌宸见她闷闷不乐,温柔问道:“霓冰,你怎么了。”
邢霓冰叹了一口气,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在想晏一恒吧?这已是一件苦闷的事,再加上江毅迦带给她的那份不适感:“翌宸,你觉得人要如何与三观不合的人共处?”
麦翌宸扶了扶镜框,似明白她所指,微微一笑,坦言道:“就拿我和江毅迦来说吧,我把他当作一片土地,播种、灌溉……,对他有求必应,为的便是有朝一日,亲手取回我的成果,一丁点也不留给他。”
这算是一句带有情绪的话,可麦翌宸却说得异常从容,恍若两人讨论的不是个人,而当真是片没有思想的土地。
邢霓冰被他这生动的比喻逗乐了,两人默契地对上目光,相视一笑。麦翌宸觉得邢霓冰眼里的闪亮,堪比天边那抹金黄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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