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自傲的季策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威胁,真正的来自男人的威胁。
这让他心头一凛, 站在电梯里一动不动, 同样的, 陈绪也没有动。有人进来后, 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第二次在两人的对视中缓缓合上。这一次与上次匆忙一瞥不同,彼此都泄露出了情绪。
季策心情复杂的回到房间,心里说不出来的阴郁,感觉一切都被打乱了。他不知道那一刻, 他为什么没有直接上前叫住这两人。
陈绪眼中迸发的情绪让他有了一丝退意。
他到底在怕什么?
季策一步步挪向窗边,视线平平望向远处连绵的雪山。
现在正值雪季, 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大雪,积雪很厚,远远望去,像一块块松软诱人的大蛋糕。
他只敢往远处看,没有落空感就不会让他害怕。
他想起季荣阳曾经对他说过, 越是重视就越会感到恐惧, 惧怕自己无法掌控它。
对于恐高, 是因为他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反应。
那对于刚才的退意呢?怕掌控不了她的感情吗?
他烦躁的扒拉扒拉额前的头发, 突然觉得盛卷卷离他还很遥远,像远山一样,看似很近,近的他可以闭上眼就能想象出她的柔软甜美,但实则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些距离是需要长时间的相处才能弥补回来的。
等到吃晚饭时, 睡了一觉的盛卷卷已经恢复正常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她,一到饭点,立刻去隔壁敲门,找大家一起去吃晚饭。
先敲了盛母和陈父的房间,敲半天没人理,又敲陈绪的。
陈绪开了门,他穿着件黑色套头卫衣,运动长裤,头发湿漉漉的,像刚洗完澡的样子。
“爸妈呢?”盛卷卷问。
陈绪斜靠在门框上,手指向天花板上指了指,懒散道:“那位,带着单反,叫他们一起去摄影了,早就出门了。”
他看了看表,说:“估计快回来了。”
盛卷卷“哦”了一声,宋未几大学时就是摄影协会的会长,不难理解。
说话间,走廊里传来一阵笑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跟前。
盛母见到盛卷卷,兴奋道:“小宋这孩子真厉害,把我拍的至少年轻了十岁,你真应该和我们一起去,雪景太美啦!”
宋未几拿着相机,笑吟吟的站在边上,谦虚道:“也不是谁都能拍成这样的,都是阿姨气质好。”
把盛母说的心花怒放。
盛卷卷和陈绪对了一个眼神,默契的笑笑,没有接这个话题。
盛卷卷撒娇道:“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盛母热情的邀请宋未几:“小宋也一起吧,累了一下午了吧,阿姨今天一定要请你吃饭,给个面子哦!”
宋未几看了盛卷卷一眼,笑着应了。
一行人去了酒店自助餐厅。
落座的时候,盛卷卷有意想和宋未几离的远些,但盛母一把就把她拽到了宋未几边上的空位上坐下,兴致勃勃的让宋未几把相机拿出来给她看。
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
盛卷卷暗暗叫苦,心不在焉的翻了几张照片,浮夸的一通猛夸,想着赶紧取悦好老妈,然后装着去一趟洗手间,回来换个座位。
但事实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盛卷卷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后,心瞬间提的高高的,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这附近吃饭的地方那么多,季策为什么要屈尊降贵来酒店餐厅吃饭??
季策一个人,端着餐盘,坐在离他们不远处,很落寞的样子。
他为什么是一个人来吃饭?他是一个人来日本的吗?
盛卷卷自己都没发现,她在看见季策的第一眼后,心就不受控制的软了。眼神时不时的飘过去。
没有察觉出女儿的心不在焉,盛母还在催着宋未几多给盛卷卷看几张照片。宋未几又靠近了些,侧着脸嘴角含笑,向她讲解照片的角度和构图。在外人看来,这两人正在亲密低语,宛如一对甜蜜小情侣。
盛卷卷余光中能看见季策时不时抬头向自己这边看过来,表情看不清楚,但想来也不会好的哪里去。今天自己当众没给他面子,男人都注重面子,而他又是那么骄傲的人,估计不会来找自己了吧……
她光想着都有些难过了,极力耐着性子,敷衍了几分钟,实在忍不了了,找了个空,打断盛母,说要去卫生间,尿遁了。
宋未几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满脸宠溺之色,看在盛母眼中,又多了几分满意。
盛卷卷从卫生间出来时,没有直接回饭桌,她站在远远的地方偷看季策。
季策端着红酒杯,在手中随意摇晃着,姿态优雅,远远看去,也是一种享受。盛卷卷看的有些入神,冷不丁被季策逮了个正着。
她心中一紧,刹那间就移开了视线。
过了几秒才敢故作环视状,飞速从他脸上扫过,却心惊肉跳的发现他还在看自己。
盛卷卷垂下眼,视线看着脚尖,鸵鸟一样,挪到酒水区,借助架子挡住季策的视线。然后她松了口气,在面前的饮料上挑选着,最后鬼使神差的端了杯红酒回去,坐在了陈父身边。
“卷卷你怎么喝酒呢?”陈父吃惊的问。
盛卷卷干笑两声:“就喝一杯……”
发现季策的可不止她一个人,陈绪几乎和她是同时发现季策坐下来的,也正因如此,他清楚的从头到尾观察到了盛卷卷的一系列反应,明显整副身心都还在季策身上。
甜甜的饮料,硬是被他喝出了苦涩的滋味来。
宋未几全程保持着他招牌微笑,和众人谈笑风生,一个眼神也没有向别处瞥去。
一干人心怀鬼胎吃完这顿饭,全程只有沉浸在兴奋中的盛母是在专心享受美食。
吃完饭各自回房收拾一番,穿上浴衣,准备去泡温泉。
这个酒店的温泉很有名,因此节假日客人爆满,他们没有订到自带池子的房间,只能去公共汤池泡。
盛卷卷把头发扎成一个圆滚滚的丸子顶在脑袋上,露出修长的天鹅颈,露着小腿,踢着木屐,哒哒哒的踩在地板上,很有韵律。
因为她磨蹭了一会儿,盛母他们早就过去了,只剩陈绪等她一起走。
两人来到公共汤池入口处休息区,盛卷卷眼皮重重一跳。
同样穿着浴衣的季策,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杂志翻看。
她站住脚步,有些尴尬的看了陈绪一眼,有点不知该进还是该退。陈绪也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她做决定。
盛卷卷咬着唇,目光落在季策的身上。
统一样式的浴衣穿在他身上,就能比其他人多出几分味道。领口因为坐姿而稍微张开了些,从阴影处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芬芳,源源不断吸引着路过的小姑娘。有伴没伴的,都掩嘴笑着从他身边路过,目光得从他身上刮些油才能走。
路过的这些人,目光再热烈也都不能让他从杂志中抬头看一眼,但远处一到似有若无的熟悉视线,让他头都没抬,嘴角已经微微弯起。
他抬起头,目光像有雷达探测一样,毫不游离,直接锁定了傻站在原地的盛卷卷。
两人对视了几秒,盛卷卷就脚下发虚,移开了视线。
她低声对陈绪说:“我想先回去了。”
陈绪“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没问。
就在盛卷卷准备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季策放下手中杂志,站了起来。
他本来就长相出众,站起身后,更显出高大挺拔的身形,深蓝色浴衣被他传出了高级定制的气质。
他长腿几步就走到了盛卷卷面前,开口对她说了冷战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恐高症犯了。”
“……”
盛卷卷愣在了当场,她设想过无数次季策会对她说什么,是道歉,还是耍赖,或者冷脸质问、奚落、嘲讽、吵架或者提分手。
但万万想不到,他来了这么一句,让她无话可接。
“需要心理疏导。”
见她发愣,季策继续一本正经道。
“我和李总通过电话,他说找你。”
好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盛卷卷的手机突然咚咚响了两声。
盛卷卷心抖成一团,根本不敢去看手机,装作没听见。
“你手机响了,有微信。”季策不给她机会,直接提醒。
“你听错了,不是我的。”盛卷卷也说了冷战后的第一句话,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发干。
见她如此摸样,悬了一天心的季策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就像日光映照在雪山之巅,金光璀璨,耀眼夺目。直接让盛卷卷看呆了。
“你怕什么?”他的语调又恢复了平日的轻松,语带调侃。
他把手机在盛卷卷眼前晃了晃,问:“要不我给李总打个电话吧,这边的wifi信号不太好,微信有时候可能会收不到,还是打电话靠谱。”
威胁意味明显。
盛卷卷顿时屈服,打开微信看消息。
果然是大老板发来的,比季策的话还简洁:“听季总吩咐!”
一个感叹号足以说明大老板的重视程度,如果她胆敢不听,回国后她大概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她深吸口气,调出一个职业微笑:“请问季先生要在哪儿做疏导?如果不介意,这边休息区沙发上可以吗……”
“介意。”
不等她说完,季策已经干脆的打断她的话。
他一脸严肃,语气正经。
“来我房间。”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三个人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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