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眼睛，哭声低微。
到底是个新入行的，这样就受不住了。
“咱们会所以前曾经有一个姑娘，人长得特别美，女神级别，身材好，涵养好，说话温声细语，不知道的，都以为是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可惜摊了个吸血鬼的家庭，被迫下海。她运气不好，初夜就被个变态的老男人包了，第二天早上回来的时候，也是哭着回来的，不敢去医院，要我陪着才敢去。”
“后来呢？”娟子被我说的故事吸引了。
“后来啊……”我笑了笑，竟有些寂寥，“很多客人争着要包养她，每天晚上都重金求她陪一晚，她拼命接客，可是家里的窟窿怎么也填不上，她赚钱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家里花钱的速度，她没办法，只好去陪了几个特别财大气粗的老板，连着被做了三天，最后死在床上，咽气之前，还求我记得将过夜费转给家里。”
我回头，见娟子露出害怕的表情，只好拍了拍她的手，“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吓你。干我们这行的，都这样，钱来得快，付出的就比寻常人多一些。也不是没有熬出头的，前年就有个姐妹，被个土豪包养，出了真感情，上了位，我只是想说，人活着，就总归还是有希望的。现在被践踏得一分不剩的自尊，难保以后你挣不回来。想清楚了这条路，就不要害怕，也不要觉得有心理障碍，人不过就为了活着，认真算起来，没有谁比谁高贵。”
娟子听完我的话，止住了眼泪，默然不语。
我拍拍她的手，离开医院。
回去的路上给宋光回电话了，他这会正在市中心陪小三逛珠宝，约我到万家楼饭店见面。我其实不太想去，一来心里觉得累，二来昨天实在做得太猛了，走路都在打飘，每走一步都是受罪。虽然抹了药，但是偶尔摩擦到还是觉得难受。
没办法，谁叫他是我老板。
“光哥！”我强打精神。
包厢里，一个低胸爆乳装的女人坐在宋光大腿上，跟他抽同一根烟，宋光毫不避讳我，往那女人脸上亲了几下，惹得那女人咯咯娇笑。她见了我，那张美艳脸上的笑容就僵下来了，尽是嫌弃。
“光哥，怎么把她叫过来了？”
我当然认得这个女人，事实上，宋光的情妇，基本没我不认识。她叫吴美美，跟了宋光两年，也是跟着宋光最久的一个情妇了，跟杨雪娟是同一个会所出来的，两人是闺蜜。
杨雪娟，就是上回愚蠢到在金主面前勾引冷天祈那个。
宋光往吴美美屁股上捏了一把：“你不是说还想买几件衣服，先去看看，我跟阿楚聊几句。”
吴美美不情不愿地哼一声，扭着腰走了。
宋光往前面的座位一指：“坐。”
我依言坐下。
“吃过饭了吗？”他把菜单扔过来，“你随便点几个菜吧，我已经吃过了。”
“谢谢光哥。”
我没客气，点了几样招牌菜，他在那儿抽着烟，不着急说话的样子。我心里猜想他大概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想找我聊聊，但没想到他开口，反而是另外的事情。
“阿楚，你跟了我四年了吧。”
“光哥，五年了。”我纠正他。
“哦，五年。”他抽着烟，眉头紧蹙，看不穿在想什么，“想过要干到什么时候吗？”
我心里一个咯噔，莫非，他知道什么了？要赶我走？
“光哥，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了？是因为昨天的事儿吗？”
“跟昨天没关系，你别紧张。”他将烟头往烟灰缸掸了掸，眼神挺深沉的，“也不算没关系。我昨晚回去仔细想了想，你到底跟那些小姐不一样。阿楚，你跟我说句交心的话，想离开吗？”
我垂下脑袋。正常女孩子，谁愿意待在那种地方任人轻视？可是离开？我17岁家里出了事，高中都没读完，此后就一直跟在冯姐姐身边，活在风尘里，除了当老鸨，教姑娘们怎么伺候男人，我什么都不会。离开了会所，我能干什么？
况且，我要的还未得到，离开了会所，我上哪儿找办法找人脉揭发黄天忠？
“你如今算是被白爷盯上了，白爷那个人，不是善罢甘休的人，他昨天没成功羞辱你，回头哪天想起来的，你还是躲不过的，往后，可能更难熬。你真不想趁这个机会，离开风花？”
我抿抿嘴唇：“光哥，您为什么那么希望我离开风花？”
宋光愣了愣，应该是没料到我会反问回去，笑了笑，没回答我，反而说，“我还记得很清楚，小冯把你带回来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外面下着滂沱大雨。
我如同丧家之犬，被逼上了绝路，是冯姐姐捡了我。她把我带给宋光看的时候，刚好是我18岁生日的那天晚上。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18岁了，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我那时冷得彻骨，是冯姐姐求了他，让我在她身边养几年，将来一定是个很好的老鸨接班人。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种很赤裸的眼神在看我，从我的头发，直至脚板，我没有求饶，那时候风花会所对我来说，不过是逃离狼窟后的又一个狼窟，我甚至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是的，他要是敢卖了我，我就杀了他。
但是他却答应了。从那天晚上以后，他再也没提过要卖我的话，甚至，他有意无意的，让我不被男人碰。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我以前迟钝反应不过来，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我知道他眼里的那抹光，叫做欲望。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然而，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选择了压抑。
“阿楚，我老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忽然深了许多，“这行的饭越来越不好吃，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了，我打算这两年收手了。”
我震惊不已。
“光哥……”
他摆摆手，示意别说话，“我只是有念头，放心，我不会亏待你，这些年，你算是劳心劳力了。”
微信扫一扫,公众号看小说,有记录100%不丢失
游龙文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