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与她相似的眉眼,苏枕一时恍惚。
玲珑轻敛了目眉,扑通一声跪下,话语温柔至极,像是一个无奈的母亲:“玲珑出身卑贱,自知不配为陛下诞育皇嗣……玲珑决计不教陛下为难,还请陛下能放腹中孩儿一命,让玲珑出宫,也好叫玲珑能圆身为人母的心。”
玲珑此前被苏枕宣召入宫,虽然每日伴得圣驾,衣食住行,莫不是按照宫里主子的规格而来,然而苏枕却始终不曾真正言明要封她为妃嫔,故而玲珑这一子,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是他的孩子。
他怎么能舍得夺去性命?
在这世间,惟一个人,才能如此狠下心肠,连一个孩子的性命也不放过。
苏枕将她扶起,回头已将陈国忠传唤进来:“传朕的喻令,玲珑恭行有谦,品德端懿,即日起,即为我大楚国母。”
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苏枕捧着玲珑的脸,指腹摩挲着她右脸,在眼角处细细打磨,仿佛那里应该是有什么物什的。
他说得格外庄重,神情认真,丝毫没有玩笑之意。
沉寂半晌,直至触及玲珑忽变的眼神,陈国忠方才领了命,下去着人拟旨昭告天下。
玲珑有了身孕,身价便再不同从前,以故她要求前往天牢时,手下之人并不敢违背。
天牢之中,清琢蜷成一团,缩在墙角里,眼睛却一直盯着牢狱中唯一的一小扇窗户。
四四方方的,外面有一枝早已枯朽的枝桠挤了进来,此时数九严冬,光秃秃的,不甚引人注目。
待到来年春日,却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玲珑过来时,已是夜深,外面零星几颗星子,洒了几许光芒进来。
清琢照旧凝视着那窗扇,恍若未觉。
玲珑特意着了大红的礼服,云髻轻挽,凤冠霞帔,几支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响声,与身上所熏的诃梨勒香互相辉映,煞是动人。
这是她封后大典的礼制。
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角落里狼狈的清琢,玲珑不由轻嗤:“段、清、琢?”
她一字一字缓缓念出,明明轻柔无比的语气,却叫清琢实打实地冷一颤栗。
清琢站起,满身狼狈地攥着牢门,用了全身气力,想要将其打开,嘴唇张合咿呀,想要质问玲珑……
奈何皆不得所愿。
玲珑笑得花枝乱颤:“想知道我为何晓得你的身份?想知道为何世间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想知道我为何要处处针对你?”
打袖中掏出一块晶亮玉魄,玲珑眼底的笑意逐渐扭曲起来,有些疯癫意味。
“你不是想知道你的孩子去了哪里吗?”
玲珑命人开了门,点了灯,屋内瞬间大亮,逼得清琢不得不眯了眼。
玲珑却不肯放过她,一手钳制住她的下巴颏儿,一手将那玉魄放至清琢眼前,逼迫她看住。
玉魄当中,赫然一双人眼珠子,清亮澄净,带着莫名的熟悉之感。
清琢当即心跳如鼓,意欲一探究竟,奈何被人死死按压住,动弹不得。
“段清琢,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孩子啊。”玲珑怪笑道,“怎么如今反倒怕了?”
孩子!
清琢似乎想起什么来,挣扎得越发厉害,却被玲珑的话语喝住,震在原地。
玲珑轻笑道:“是啊,就是你的孩子。”
对手中玉魄极为嫌恶,玲珑忙扔下踩住:“你可知,陛下为了我的这副容貌,下了多大的功夫?若非是你的那个孩子,只怕,我还不能同你一样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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