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琢定定看着女子上前,不自觉地伸手抚向自己那道狰狞的伤疤。
那张脸,怎么会……
如此相似……
一羽一睫,纤毫不差。
除了——
尚未等她有所行动,苏枕已然下令:“数日奔波,舟车劳顿,先下去罢。”
玲珑应是,施施然行礼离去。
在途径清琢身旁时,挑衅般地扬起下颚,露出与她一般无二的干净脸庞来,衬得她右脸的疤痕,更是显著。
“玲珑告退。”
婉转动听,如鹂鸟清啼,又是一处胜她的地方。
苏枕凝视着她,待得殿中恢复平静,方才轻笑:“嫉妒吗?”
“阿琢,”数月不见,他头一遭唤她,恍如隔世,“世间女子千千万,朕不是非一个你不可。”
隐在袖中的双手攥得发紧,苏枕只觉脚下似乎有千斤重,连动一步都显得艰难万分。
清琢身躯一动,嘴唇翕合,试图冲破桎梏,良久后,终究还是寂寂无声。
苏枕眼中的光辉霎时熄灭。
清琢不肯言弃,捉住了随侍在一旁的陈国忠,眼神哀怜。
苏枕立在上头,陈国忠不敢答她,她便发了疯似的攥着他的袖子,甚而至于跪倒下来,苦苦哀求。
她只要她的孩子,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姑娘,那孩子……”
闻言,清琢猛地一抬头,一种名为希冀的光辉在她眼中闪耀。
陈国忠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扶起了她:“万望节哀,奴才晓得,姑娘定然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要诬陷于她?
清琢嘴唇哆嗦,尚未发怒,苏枕却是被陈国安提了醒,不容分说地叫人拖了她下去,要她禁足反省。
那个孩子,已然如同一根尖刺,狠狠扎在了他的心头。
祛也痛,不祛亦疼。
清琢失势,宫里头的人又一贯地拜高踩低,眼见着苏枕对她不再上心,便连饮食起居也不甚关怀。
清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她蜷在偏殿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双眼空洞洞的,注视着那扇紧闭的窗扉,活像没了魂灵。
每每有人推门进来,那陈旧仄音仿佛招魂幡一般,就惹清琢腾地站起,去捉来人双肩,张嘴却不发声,只顾着摇晃对方。
小宫娥不知所措地慌乱而逃:“姑娘……姑娘疯了。”
清琢疯了!
这消息还没能来得及传入苏枕的耳中,毫无人气的偏殿就迎来了贵客涉足。
钟簌过来的时候,清琢就死咬着下唇,连皮也咬破了,生生从那血洞中渗出血来,一副恶鬼模样。
一反平常,钟簌扑通一声跪下:“从前是我不好,竟无端伤了姑娘,如今妖妃当道,惑乱陛下,还请姑娘……”
一语未落,清琢已然作势要将人赶出去,岂料钟簌力气极大,挣脱开来,叫使女送了好些药材与她。
“姑娘一定如此,是不肯接受我的歉意了。”钟簌泪眼朦胧,楚楚可怜,“若我说,姑娘的一切,均非我本意,姑娘也要拒绝吗?”
态度之强硬,让清琢无从应对。
好说歹说将东西塞给清琢之后,钟簌方才匆匆离开,回的方向,却是玲珑的蓬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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