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之空趁江宴不防备,用绳子干脆利落地捆了他的手,“两天,就两天,我一定好吃好喝伺候你。”
江宴看着手腕上几圈绳子哭笑不得,他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顺着衣领滚进去肩上都湿了一小片,他反问:“好吃好喝伺候我是怎么个伺候法?”
“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吃好喝伺候着,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凡是需要你动手的东西我都帮你做就好了。”席之空诚恳道。
江宴想了想,于是说:“那你先给我把头发吹干。”
他坐在床边抬头看愣在原地的席之空,又道:“愣着干嘛,赶紧的啊。”
“你就...就这么答应了?”
当然答应了,这种求之不来的好事,干嘛不答应,江宴想。
但他还是开了个条件出来,不能让席之空觉得事情太顺利,“我答应啊,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江宴笑他:“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写东西的,我要是说让你出去裸奔两圈——”
“那个不属于我能做到的范畴。”席之空瞪他一眼,打开了手里的吹风,立时呼啦啦的风声就盖过了江宴说话的声音。
“你...这周...卷...”
他听不真切,又离他紧近了些。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江宴于是提高音量道:“我说,让你这周末做两张数学试卷。”
席之空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在他头上胡乱抓了两把,关了吹风机思考片刻说:“也行。”
他就这样美滋滋地开始了两天“囚禁”江宴的计划。
两人小时候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晚上江宴手被缚住和席之空躺在一张床上,他家床小两人挨得近,耳边就是他均匀的呼吸声。
席之空是睡着了,江宴睡意全无。
他侧身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席之空,有一些呼之欲出的隐秘情绪似乎就要从他被绑住的手腕冲破束缚将面前的人完全包围。他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那人不适地动了动翻了个身背对他。
江宴忽然觉得自己得到了一种温情的反馈,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知道这么盯着席之空看了多久,他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就一夜无梦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他醒了,席之空正酣睡。
都是少年的身体,大清早的面前就是喜欢的人,江宴觉得自己十六年来从没这么耿直过——他尴尬的发现下面有一点点异常。
于是他给自己敲了个警钟转过身,暗自苦笑着低头看了一眼。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想去厕所,手腕不方便开厕所门的时候费了不少劲,发出哐哐的声响,进了厕所他打开花洒,然而就这动静都没把席之空吵醒,等他解决完自己再开门出去的时候那人还在床上睡得正香。
江宴想,刚刚要是没有起床现在席之空的手和脚可能就已经搭在自己身上了。他突然有一丝懊悔,觉得不该这么早就起来,说不定趁着那人迷迷糊糊的还能占点儿便宜,比如在那微微开合的薄唇上亲一口。
手被绑着还是不利索,他站在厕所镜子面前洗漱,接完水忘记自己两只手还分不开,伸手去拿漱口杯的时候叮铃哐啷的打翻了一杯水,面前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他回头看了一眼,席之空好像终于被吵醒了。
果然如席之空所说,他真的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江宴,完全忘记了他的初衷。
江宴早餐想吃水煎包,他就踩着人字拖下楼去买,过了会儿江宴想喝牛奶,他家里没有,于是又自掏腰包去菜场小超市里买了几瓶。后来午饭他说想吃黄焖鸡米饭,席之空付给店家二十五块钱的时候,终于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拎着饭回到家里,江宴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舒适惬意得不行。
“你的饭,我买回来了。”他把饭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吹风扇。
江宴瞥了眼桌子,说:“怎么就一份,你不吃?”
他指了指书桌下面道:“我吃方便面。”
江宴沉默片刻,笑说:“我突然不想吃黄焖鸡米饭了,你帮我买个鱼香肉丝盖饭吧。”
“......”
下楼梯的时候席之空细想下来觉得自己才是被囚禁的那个人。照这样下去江宴能够给他的被囚禁感想可能只有“非常惬意”四个字,从实质上并不能给他提供什么素材。
他思索着,回家还是把江宴放了吧,他又不能上工具什么的,江宴根本体会不到被囚禁是什么感觉——上工具,那对他对自己都太狠了,他下不去手。
刚走到小菜馆里,江宴就给他发了条信息说顺便带两杯可乐,他心中把人马上撵回家的想法又更加坚定了。
咬着牙回了可以俩字,席之空用银行卡付款的时候看了看余额,觉得自己有点惨。
舅舅家小孩儿生病了,每个月给他的五百块钱生活补贴从上两个月前高中开学就断了。姑妈每个月的八百生活费也减到了五百。他妈车祸赔偿的赔偿金省吃俭用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万了,而他爸刑期还有四年,他连大学学费都不知道上哪儿找。
如果不是情况逼人,他也不会想尽办法的赚钱。
上个月他认真地考虑过休学打工,可江宴发现他不对劲之后马上就采取了“强制措施”。他和江宴走得太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而且他总是轻而易举就被江宴说服,这种念头根本不能坚持多久就被打消。
回家之后江宴已经吃上饭。他拎着一份鱼香肉丝盖饭站在门口,愣了半晌问他:“你不是说你不吃吗!”
江宴咽下一块鸡肉,说:“突然又想吃了,我的可乐呢?”
席之空瞪着他走到桌边坐下,拿出一瓶冰镇的可乐推到他面前怒道:“就你事多!吃了饭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噫?怎么又让我回家了?”江宴拉开可乐拉环喝了一口,又说:“不囚禁了?”
“不了!所以赶紧吃完回家去吧你!”席之空扯了两张纸巾擦擦额头上的汗,起身倒了一杯冷水一口气喝了一半。
江宴感觉有些可惜,他放下筷子,手撑在桌面上看着席之空,“你不是还要采访我吗?这才一上午呢,我感觉没什么效果。”
“效果?你还想要效果?”席之空回到座位上打开面前的鱼香肉丝盖饭,“我本来想让你自己想象一下我是个陌生人,可咱俩从娘胎里就认识了,这对你来说太难了。”
江宴撇撇嘴不置可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坐在书桌面前打开了自己的书包。
席之空吃了一口饭,问他:“你干嘛?”
“背单词啊。”
“你回家去背!”他抬着饭盒走到江宴背后,用脚踢了踢凳子,说:“饭钱记得转我一下。”
江宴回头:“你最近怎么这么缺钱啊?你上次光跟我说你生活补贴不够用了,我怎么感觉你这不是不够用的问题?”
席之空立刻心虚地转了个身,含糊道:“我都花别的地方了。”
“那我也没见你买两件衣服啊。”
“我又没说我买衣服了,我充游戏点卡了行不行?”
他始终背对江宴,心中忐忑,鱼香肉丝吃在嘴里也没什么味道。
江宴走到他身后抱着手臂又问:“你是不是真的很缺钱?”
席之空嘛,他太了解了,当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都熬了过来,从不轻易向人开口,也从不低头示弱——除了昨晚那种情况他本人都控制不了的害怕,其他时候总是要费点劲才能让他说实话。
“不是,我就是——”
“你昨晚做噩梦了吗?”江宴问。
席之空愣住。
昨晚好像真的没有做噩梦。小时候他们班组织去游乐场,趁着大人没注意,有几个同学把他拽进了鬼屋,等江宴看到了追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吓得全身发抖,后来回家他整整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每天每晚的睡不好。
“没有...”他说。
江宴这才问他:“那你昨晚去那里是干嘛了,真是找灵感写恐怖小说?”
其实事情也没多复杂。上个星期席之空接了个单子,是一个恐怖文学爱好者妹子下的。
席之空不太好说这是人家私人订制的“人鬼情未了”,男主是个从小怕鬼的人,然后遇到了一个鬼并且爱上了他,从此展开一段绝美的人鬼之恋。
他太久没有过那种真实到可怕的恐惧感了,所以就想着去找找感觉。结果确实给自己吓得不轻,那感觉不能更真实。
“你这所谓的‘囚禁’又是闹哪出?也真是找灵感?”他不答话,江宴就继续问。
等江宴认真地发问,席之空才觉得自己果然又做了件荒唐事——他居然真的动手在江宴身上做实验了?
他懊恼道:“是找找感觉,你知道——算了你不知道,我们写东西的人,有真实感受写出来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明白吗?”
江宴佯装似懂非懂地点头,复而说:“所以你现在在写如何伺候一个人?”
“......”
席之空喝了口可乐把哽在喉咙的饭吞下去,心说这“囚禁”果然是不对劲。
“啧,你这艺术创作我真看不懂,怎么还有这种需求,上赶着伺候别人——”江宴笑着伸手想去拍席之空,恰好被他回头看到一把抓了手腕,脚下绊倒两个凳子后退着又被他推到冰箱门上用手臂抵住了脖颈。
上一次席之空向他靠近他觉得紧张的时候,还是自己确认喜欢他的时候。从那天起两个人默契的心跳频率就不再重合了,他看着席之空总会心跳加速,会心花怒放,也会心生忐忑。
席之空每次认真地看他,他就觉得这个人就快要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
而这次——
“我这里的囚禁,就是得不到你的心但是我要得到你的人,我会把你关在我家里,没有阳光没有新鲜空气,我可能还会用黑色绸布缚住你的眼睛——”
“然后呢?”
“然后...咳,然后就用一些...用一些你没有见过的东西,欺负你!”席之空说着说着自己不太好意思,松开了手假装凶狠的用手在他胸口戳了戳。
江宴笑说:“你这么一说还挺有意思?主要是我还没被你欺负过,想体验一下。来,继续‘囚禁’。”说着他就又把双手送到了席之空面前。
席之空刚刚那股假装的凶狠劲儿很快就在那看起来并不像开玩笑的话面前败下阵来,脑海里真的浮现出一些江宴被这样那样的场景,吓得他登时打了个寒颤。
片刻后他盯着江宴缓缓地摇头道:“你不会想体验的...”
江宴笑了笑又问:“那你是不是欠别人钱了?”
“......”
“你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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