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思雨前二十年的人生里,做的最大胆的事情大概就是决定出国,想要亲手改变命运,不想再继续逆来顺受下去。
可就在临门一脚,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又被硬生生的拖进了地狱。
那个时候的安思雨清楚的感觉到了怨恨,她透过卫生间的门缝往外看去,光线并不明亮的房间里,她只能看见床上隆起的弧度。
她有那么一瞬间曾经迷茫过,害她落到这个地步的是张家四口人,陆时年只是花钱达成目的,她到底该不该恨这个男人?
在生病之前,助理王灿的话也一直在让她反思这个问题。
她当时真的都快要被说服了。
结果发了几天的高烧,陆时年不再紧迫盯人的状态,反而让她清醒了。
她竟然真的会去站在陆时年的立场上考虑,真的去想什么花了钱就该达成目的天经地义。
其实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钱不是她拿的,哪怕陆时年不知道真相,也不代表他是无辜的。
会花钱去强迫一个女人生孩子,这种行为本身就不无辜!
安思雨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转悠着类似的思绪,拼命的想调动起对陆时年的憎恶。
这个男人不无辜,这个男人强迫了她,这个男人还差点毁了她……
绝对不能因为任何疑似温柔的举动而心软。
不然等着她的就是万劫不复。
安思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陆时年明明也没做什么,只是没有再使用蛮横手段,只是好歹把她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她竟然就有点觉得这个男人无辜了。
安思雨现在的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大富豪给别人施舍了一百块,别人也觉得他小气,但是如果一个乞丐把自己仅有的一块钱贡献出去,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善良。
陆时年在感情和为人上大概就是那个贫瘠的乞丐,所以才会稍稍柔和点脸色,就能让人觉得温和。
安思雨调出凉水,闷头洗了两把脸,清醒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去,自己都快保不住了,那还有功夫去为陆时年考虑?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安思雨甚至还装模作样的让王妈给她准备了卫生巾,陆时年躺在床上任凭她折腾,从头到尾都没吭过声,也不知道是懒得搭理还是真的睡着了。
可以的话,安思雨是真的想干脆借口不方便换个房间睡觉的,但就算接触不多,她也清楚陆时年的疑心有多重,如果她此时作出任何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没准都会让她的计划夭折。
所以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的掀开一边被角,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塞进被窝里。
陆时年睡眠的睡眠很浅,准确的说他压根就没有睡着过,此时他正借着窗户外面莹白的月光,注视着安思雨的动作。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跟任何女人靠的这么近过,他应该直接让这个女人滚出去的:“安思雨。”
“陆时年?你没睡吗?还是我吵醒你了?”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歉疚和惊慌,陆时年到了嘴边的话蓦的就是一梗。
偏偏安思雨还不消停,自觉的钻进被子以后,就舒展了身体,纤细的手臂擦过陆时年的肩膀,让男人的眸子猛的一沉,行动快过头脑的把病恹恹的女人拽进了怀里:“你……”
这是在诱惑他?
果然之前的那些抗拒都是假意做戏?
这个念头乍一出现,陆时年脑袋里的热度就全部退了下去,正要松开手起身离开,就听安思雨怯怯的开口:“陆时年,我病还没好呢,你离我远一点吧?免得被我传染了,你最近这么忙……”
安思雨说完就垂着眼帘等待着陆时年的回答,这样的暗夜里,她连男人的脸都看不清楚,哪怕他们近在咫尺。
她是在试探,她不敢彻底惹毛这个男人,但也不想真的用身体作为代价,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的去试探这个男人的喜好和底线。
可陆时年就像是睡着了似的,维持着按住她肩膀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安思雨被男人沉稳的呼吸弄的全身僵硬,脑袋里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她甚至觉得如果这个时候陆时年随便动弹一下手脚,都能把她吓得直接跳起来。
好在陆时年一直没动,也没说话……
安思雨也不知道自己之后是怎么睡着的,早上醒来的时候卧室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别扭僵硬的睡姿让她起来的时候浑身生疼。
但高烧却是真的退了。
这是几个意思?
吓一吓还能退烧?
早餐安思雨是下楼去吃的,陆时年不在,长长的餐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坐着,味如嚼蜡的吞咽着口中的食物,魂不守舍的把早餐吃了个一干二净,勺子敲击在空了的碗沿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安思雨被自己吓了个激灵,心跳快的厉害。
她迟疑了一下才局促的转头去看王妈:“陆时年呢?”
王妈一直侯在旁边,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听她这么一问就自以为懂了。
谁让安思雨先是病了好几天,陆时年不闻不问,结果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却又不方便,第二天人又走了。
这要是正常谈恋爱,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这种冷待。
因为王妈瞬间就带上了安慰的笑意,柔声安抚道:“先生去国外出差了,走之前还特意交代您注意身体。”
安思雨对王妈后面那句话毫无反应,因为她的心神都已经被前面那句牵扯走了。
陆时年竟然出差了!
这次她生病发烧,陆时年就一直没回来过,安思雨就猜想,如果男人只是把她当个生育工具,那么在她不方便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就绝对不会过来浪费时间。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哪怕陆时年只是像之前那样不过来,安思雨就已经觉得万幸了。
可现在陆时年竟然直接出国了!
对她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陆时年出国了,作为贴身助理的王灿肯定也一起走了,这栋房子里说得上话的就只剩下王妈和张伯。
而这两个人从之前的交流来看,明显是不知道陆时年找她回来的真相的。
安思雨眼眸晶亮,兴奋的指尖都在颤抖。
等了这么久,终于让她找到了可以逃跑的机会。
只要让她出去……
只要可以出去!她就绝对不会再踏回这里一步。
不,她反正也是要留学的,她可以彻底远离这个地方,出国去。张家人也好,陆时年也罢,她会把这一切都深深的埋进泥土里,一辈子不再提起。
但她这副神情落在王妈的眼里却变了味道,只当安思雨是听说陆时年关心她才这么兴奋的,顿时看向她的眼神里就多了些怜悯,正要再宽慰两句,却见安思雨猛的抬起头,万分期待的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王妈差点被她眼里的亮光吓的倒退几步,按理说陆时年一般是不会跟下人说他的行程的,以往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偏偏今早陆时年离开的时候就是说了,现在想来大概就是要借他们的口来告诉安思雨。
“先生大概一周就回来了。”
一周!
安思雨在心里迅速盘算着,一周的时间看起来不算短了,但是如果要用来逃走还是紧张了点。
为了让王妈和张伯放下戒心,她绝不能马上就行动,而且她还得先找到她的证件。
想到占地面积巨大的陆宅,安思雨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眩晕,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安思雨边发愁边站起身,路过楼梯口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王妈,你知道我过来那天带的东西在哪里吗?”
“这……”王妈欲言又止,那些行李本来就是丢给她们下人收拾的,可是知道归知道……
安思雨撩起眼皮暗暗看了看王妈的神情:“王妈,我没别的心思,只是里面有我妈妈失踪前留给我的东西,我……想带在身边。”
“您母亲……?!”王妈这才想起来似乎从来没听说过安思雨的家庭情况。
安思雨面带哀伤的点了点头:“我都没有对于她的记忆……”
她母亲离开的太早,简直就像是扔下钱,然后迫不及待的甩掉她这个大包袱。
也因为是事实,安思雨这会儿脸上的悲伤十分真挚,王妈上了年纪,再加上心善,顿时就有些不忍,过了一会儿才迟疑道:“那您告诉我是什么东西,我去帮你找来行吗?”
安思雨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是只能这样了,再执意要自己去找,恐怕反而会让人起疑,好在她的行李里确实是有这个东西的,她拘谨的点了点头:“是条项链,麻烦王妈了。”
陆家的佣人并不少,这会儿都各自在忙着,安思雨就算有心想跟着王妈也躲不开这么多双眼睛,只能佯装期待的目送王妈的身影,确定她进入的房间。
有个大致范围,之后自己来找也能方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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