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茵点着头，有些感慨，“这几年，我跟他呆一起的时间比跟我妈呆一起的时间都多。”
江燃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你，喜欢他？”
俩人本来就没血缘关系，现在又没有了户口关系，看许期言对原茵处处维护，又与他针锋相对的模样，不得不让人想多。
原茵自然而然答：“当然喜欢啊。”
江燃只觉被人拿锤子抡了一下，一时僵在原地挪不动脚。
原茵发现江燃没跟上来，一转头发现他一脸古怪愣着不动，才醒悟他说的“喜欢”，和她回答的“喜欢”不是一回事。
她笑着一仰头，“当然不是那种喜欢，我言哥哥有对象的好不好？”
江燃像被一股暖风从头到脚吹下，忽然就解了冻，完全松快下来。
那许期言处处的针锋相对，不是出自情敌的敌意啰？
这么一想，他好几次都格外强调原茵要考北大，要离开江城，都似乎是对他的一种警告，警告他，他和原茵的将来是截然不同的路。
“别招惹她。”
所以许期言才那么说。
送原茵回了家，江燃被李宜娟追骂了整一小时，为了让她歇会儿，他晚上决定安安心心呆在家。
李宜娟今天战斗力特别旺盛，骂完又开始扮柔弱，干抹眼泪。
“你外公好惨！只有你妈我一个女儿，好不容易俩个外孙，大的不争气，小的又还小，他都六十了，还整天忙里忙外！我们李家的事业要交给谁去……呜呜呜呜……你都复读了，心思还不放学习上！你看看你月考成绩，还不如上一个高三……”
江燃：……
他被李宜娟吵得脑袋大，加上琢磨着许期言的告诫，脑子一热，冒出一句，“妈，要是我考上外地的好大学，你让我去吗？”
李宜娟一愣，放下手，眼影都没花，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江燃，“外地？哪儿？”
江燃：“比如，首都？”
李宜娟倒吸一口凉气，“你跑那么远干啥？”
就在她身边都不省心，跑远了谁知道这猢狲会怎么胡天胡地来？
江燃一本正经，“长见识，再说表舅不是在北京嘛，他也能替你看着我。”
李宜娟戳他脑门一指头，“你要考上北大清华我就让你去，别说去了，还放鞭炮挂横联送你去。”
江燃斜眼一挑眉，“你说的啊！”
他想试试。
周日，江中学生集体归校。
陈浪浪本来想约江燃一起，临走才知道他早回校了。
一推开宿舍门，闷闷不乐：“燃哥你都不叫我……”
话还没说完就愣住。
宿舍里三个人都在。
徐春和方斐然坐自己凳子上，徐春掐着表，方斐然张着嘴，俩人都跟被定身似的，一动不动。
然后江燃……
“噗！”陈浪浪差点摔跌在门口，揉了揉眼睛，卧槽没瞎吧？
燃哥在……燃哥在写卷子！
写作业？！
徐春已经经历过陈浪浪这样的心路历程，淡定找他一招手，示意他过来，举起手表，低声问：“一小时四十二分三十八秒没动过，我们燃哥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陈浪浪头摇得像拨浪鼓。
方斐然大头凑过来，压低声音，“我知道他怎么了。”
他十分笃定，“燃哥要考北大！”
小师妹说过，她的男朋友标准是考上清华北大。
“咚！”陈浪浪连人带凳子摔倒在地。
江燃做的上一年的高考卷，四科写了一天，头晕脑胀，感觉跑车跑通宵都没这么累。
他仰头伸直腿把卷子一推，“你们给我算算，能打多少分？”
三人忙前忙后，头一回胜任批卷子的工作，忙完后抬起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陈浪浪鼓足勇气，“燃哥，作文如果只扣10分的话，总分，460。”
江燃：……妈的还不如去年……
“去年北大录取线多少？”他问了句。
徐春手机一查，吞了口口水，“640。”
江燃：……
徐春小心翼翼探过头，“燃哥……你，要追小师妹了？”
江燃拿过一张卷子盖脸上，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嗯。”
要招惹，就得先有能招惹的本事。
许期言说得对，如果想要和原茵开始谈感情，他就必须先跟上她要走的路。
他想了一晚，那个“在一起”的念头像块强大的吸铁石，把他所有的意志力都全部吸了过去。
放弃？
看着原茵高考后离开？
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就生起一种了无生趣的念头，简直可怕！
如果他不努力一把去抓住她，他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他不想把高考当成是他和原茵的终点，而是起点。
一旦开始，就像离弦的箭，他就不准备再回头。
徐春激动得一把蹦起来，“老大你还真考北大啊？小师妹就随口一说！我跟你说燃哥！泡妞我有的是经验，只要你功夫到位，我保准你什么冰山都登得上去，珠穆朗玛峰都不在话下！”
江燃拉下卷子，露出冷冷两只眼睛，“你有什么经验？”
徐春摩拳擦掌，“首先你得暖她，照顾她，比如送小礼物……”
江燃：“送过。”
送过小可爱，送过早餐，送过机车服。
徐春：……“那你得给她惊喜，给她她最想要的，还能展现你的优点……”
江燃：“给过。”
水煮鱼算吧？她想要的，还是他亲手做的，她也很喜欢吃。
徐春：……“情感上呢？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英雄救美、雪中送炭一类的……”
江燃：“救过。”
还不止一次吧？
徐春呲了呲牙，莫可奈何，“那……小师妹，没反应？”
江燃：“有吧……”
把他从最看不惯的混混提升到了可以用来招待许期言的“燃哥哥”位置。
他又把卷子盖脸上，“不过她满脑子只有学习。”
徐春叹了一口气，“老大，那您这不是登山，是登月啊……”
江燃一把把卷子从脸上拉下来，目光炯炯，燃起了登月的斗志，“全高三文科成绩最好的是谁？”
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冉大海。”
冉大海是个神人，从高一到高三，每天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去教室的路上，没有朋友，没有娱乐，从不跟人闲聊，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现在在文科实验班，上回月考680，年级第一，比第二高出快一百分。
但因为他的怪癖性格，也深受同学排挤，真的是高中三年一个朋友都没有。
高三（1），文科实验班。
离晚自习时间还早，教室里几乎满员。
几个高大人影往门口一矗，“唰”满教室人都抬起头来。
“江霸霸哎！”有人小声说。
“哇！好帅！找谁？”
“他来我们班做什么？”
“冉大海在吗？”徐春问离门口最近的一人。
那人转头一看，“不在。”
“大海回宿舍了。”有人说。
“他住哪个宿舍？”江燃问。
“606。”
等江燃离开，教室里就跟煮沸的水一样热闹起来。
“卧槽！江霸霸找冉大海做什么？”
“看起来不像好事，都找到教室来了。”
“被江霸霸盯上当然没好事……不过我寻思大海也没干啥事儿啊？”
“对学渣来说，学霸的存在就是错，你不知道吗？大海以前不就因为被人看不惯成绩好挨过打。”
“不是吧，江霸霸也这样？”
“不好说……”
气氛阴云密布，大伙儿都为被校霸盯上的冉大海捏了一把汗。
冉大海从水房回来，刚走到楼道口，就看见寝室门口站了几个高头大马的身影在问。
“冉大海不在？”
“不在。”他舍友在答。
“去哪儿了？”那人接着问。
“燃哥？”舍友这才发现门口问的人是谁，跳着脚窜到门口，“我看他手机还在，估计打水去了。”
燃哥？冉大海心底一震，江霸霸？
他默默转身，掉头就走，差点撞到上楼的人。
“咱们上水房看看？”徐春问。
“就这儿等会儿吧。”江燃看看手机，还有两个小时到晚自习时间，他现在有些懂原茵的心思了，一分一秒都特么相当宝贵啊！
楼道过来一个人，看见他恭敬打招呼，“江霸霸好！”
江燃点点头。
“燃哥找人？”那人笑嘻嘻。
“燃哥找大海。”舍友殷勤替江燃回答。
那人一愣，“冉大海？刚刚看他提着水瓶上楼到一半又下去了。”
江燃眯起眼，“是吗？”
他往前走去，“我去看看。”
冉大海拎着水瓶慌慌张张跑出楼，正犹豫往哪边走，后头传来声音，“冉大海！”
冉大海一僵，拔腿就往水房后头跑。
“这小子，跑得还挺快！”徐春气喘吁吁，“他跑啥？”
江燃也不明白，但这人性子是出了名的怪，他迈开大长腿追上去，“冉大海！”
男生宿舍楼的人眼看着江燃追着冉大海飞奔出去，众人：……
完蛋，冉大海啥时候惹上江霸霸了？
众人纷纷替冉大海敲起了丧钟。
水房后是小路，绕着男生宿舍一大圈，直通体育馆。
冉大海眼看要被追上了，随手把热水瓶一放，没了负担，撒开腿跑得跟飞起来。
江燃莫名其妙，过去帮他把热水瓶拎起来继续追，“喂！等等！”
冉大海“呼哧呼哧”跑完两坡台阶，才发现自己跑到了体育馆后门，门还关着……再无路可走。
他眼睁睁看着江燃拎着热水瓶跑近，一咬牙，抱头蹲了下去。
“你……”江燃也跑累了，喘着气撑着墙，低头问冉大海，“跑什么啊？练跑步也该去操场啊！”
冉大海不说话，很紧张的样子，抱着头一个劲儿往墙角缩。
江燃看出了问题，他勾下头，“怕我？”
冉大海先点头，然后再拼命摇头，就是不抬头。
江燃笑一声，蹲下身，想拍拍他肩，发现他一扬手，冉大海“扑通”就坐地上了。
“别……别打……别……我……我做……给你……做卷子。”
他说话很结巴。
江燃皱了皱眉，“做卷子？有人打你，让你给做卷子？”
冉大海仍是抱着头不说话。
江燃也不逼他，一屁股坐他旁边，“你要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现在模拟考大概460分，能不能在八个月内变成64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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