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一个瞬间,酒吧里的氛围被推向高/潮,在一片喧哗中,罗筱晓对周深深大打出手。
周围的人“轰——”地一下自觉地退出一圈距离,几个同行的朋友还来不及制止,只见两人已经撕扯成一团,尖厉的叫声震耳欲聋。
酒吧里喝高了动手的见得多了,人们还是头一回见女人打架,这可比爷们大干一场有意思多了。
只听“啪——”地一声,也不知是谁甩出一巴掌,下一秒,紧接着一声尖叫,对方被扯住了头发,半个身子跌坐在地,被人拖着前行。
“你放开我,臭/婊/子……”罗筱晓眼睛都红了,头皮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慌乱之际,抓到了对方的手腕,她没来得及细想,抬起头张嘴狠狠地咬了上去!
周深深疼得龇牙咧嘴,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半分,“骂我?你再骂一句试试!”说完,趁着对方不注意,朝着她的膝盖骨用尽全力踢上一脚。
形势愈发精彩好看了,同来的一行人见这两人黑了心似的往死里打、都没准备松手,大家伙儿顿时立在原地,谁也不敢上前劝阻。
就在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时,站在一旁的萧括终于忍不住上前,牟足了劲才将二人分开。
“行了,都住手!”他喝声道,指着周深深又说:“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有点大小姐的模样吗?!”
周深深头发乱了,左脸颊上是几道深浅不一的指痕,嘴巴上破了皮,妆也花了,眼眶里一阵热意。
萧括的这声怒喝犹如一个耳光,不遗余力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鼻尖发酸,吸了吸,才发现自己浑身颤栗不止,胸口起起伏伏,仿佛装了天大的委屈。
那一头,罗筱晓也被萧括制止住了。
只是她没有周深深那么好讲话,见他拦下自己,罗筱晓气得恨不得上前将怒意发泄在他身上。
“你放开我——放开我!”又抓又挠地终于挣脱束缚,她昂着脑袋质问萧括,“你凭什么拦我!再拦我……我让你马上滚蛋!”她说这话时眼里饱含着怒意,并非玩笑话这么简单。
萧括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愤怒,时下却并不给他面子,而是冷声道:“你想惹事,我懒得管你,你自己一个人闹吧。”
他抖了抖被对方拽得皱巴巴的衣服,吁了口气,复又踱步走回到周深深身旁,郑重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茫然过后有半晌的迟疑,周深深立即回过神道,“啊……哦!好!”
“等一下!”罗筱晓喘着气堵住了对方的去路,厉声道:“你走可以,她!必须留下!”
当下的一瞬,罗筱晓顿时明白过来了,这个萧括和周深深恐怕早就好上了,现在故意当着她的面上演英雄救美呐!
想把人带走?没那么简单!
萧括见她面露凶狠,话里话外恨不得将人一口吃下去,复又笑了,云淡风轻地回道:“不好意思,不可能。”
罗筱晓瞪着他,片刻又眯着眼睛确认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不——可——能,不信你试试看……”萧括一边说着话,一边悄声将周深深拉至自己身旁,伸手一护,人便躲在了他身后。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萧括不过就是个穷打工仔,和你相比确实不值一提。”他声音淡淡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今天,在这里……我要想护着谁,真不是随口说说的一句玩笑话。”
“虽然我不打女人,你若执意动手,不介意为你破个例。”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
周遭仿若蓦地静了下来,音乐无声,光影迷离。
周深深站在他身后,灯光在他头顶上落下一道刺眼的光圈,照在他青灰色的头皮上,映出汗涔涔的脖颈以及被汗意打湿的后背。
心跳快得犹如战鼓砰砰响,她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人的背影,直到对方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安全地带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走出酒吧大门,冷风夹杂着一阵湿意袭来,美梦顿时清醒过来。
周深深缩着脖子,垂着脑袋作鸵鸟状。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她羞愧地不敢抬头看他。
二十几年来秉持的温柔得体在那一刹那仪态尽失,留给他的印象恐怕坏了不止一点点。
周深深越想越觉得懊悔,不愿与他对视,索性便顺势倒在他怀里佯装醉意,一了百了。
时间尚早,酒吧门口偶有出租车停留。
今天运气还算不错,萧括伸手拦下一辆车子,二话不说将人带了上去。
“师傅,丽都华庭。”他沉着开口,待车子稳稳地驶出一段距离后,这才松开手,将人放倒在后座上。
车窗大开,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街角灯光耀眼,萧括侧坐在一旁,扭头看着外面的风景。
后座的人感觉到一阵异样的沉默,偷偷地睁开眼打量,映入眼帘地便是夜色中他那沉默孤寂的身影。
转眼间,车子便停在了丽都华庭的门口。
萧括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利索地付完钱后又回过头看她,低声问道:“到地方了,你可以起来了。”
周深深犹豫着应不应该继续装下去,冷风透过大开的车门灌了进来,她没忍住忽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夜色中,萧括定定地站在车窗外,一只手插兜,一只手倚着车门,探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出租车绝尘而去,周深深自觉地下了车,这会儿正捂着手掌哈热气。
“我喝醉了,你送我上去好不好?”
街灯下,她双眸潋滟,嘴唇微张,脸上是委屈得不得了的神情,低声地向他恳求道。
萧括已经看穿了她的伎俩,心底门儿清她到底想做什么,时下却一反常态地勾起唇角应承道:“好啊,咱们走吧。”
电梯平缓地上升,狭小密闭的空间内,玻璃门上映照出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
周深深看着那张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想着:还真是我的菜啊!
没料到萧括这回会如此直爽地接受她的提议,一时间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随着“叮——”地一声的提示音响起,电梯到达指定楼层。
周深深走出电梯间,萧括随后跟了上去。
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坏心思作祟,眼看着两人即将走到大门口,她陡然之间升出一丝忸怩感,蹑手蹑脚地踩在走廊的花岗岩上,垂着眼睑,偶尔斜眼看了看站在后方的人,复又赶紧收回视线,生怕被他察觉。
伴随着大门打开,周深深走进屋子,脱下鞋袜,又要弯腰帮萧括拿拖鞋。
他站在她的身后,轻轻一带房门便应声关上。
“不用麻烦了——”萧括声线沉稳,一双漆黑的眸子正视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
周深深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好几拍,没出息地红着脸颊让出一条道路,退开几步后问他,“想要喝点什么?茶叶还是热开水?”
室内灯火通明,吊顶高悬在天花板上,璀璨的灯光倾泻而下。
客厅正中央,摆着一套同款的水曲柳沙发茶几,六十四寸的液晶电视嵌在墙壁上,再向前,便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萧括不自觉地提步上前,伸出手将窗户打开。
“这里的夜景真不错。”他望向窗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
这里是邵阳市寸金寸土的商业街区,周深深住在十七层高楼之上,站在这里能够看市中心最最绚丽的夜色。
见他夸赞,周深深怔愣数秒,回过神嚅嗫道:“我、我很少看夜景。”话音刚落,又自觉说错话,暗暗咬着舌头懊恼,下一秒瞥眼瞧他的反应。
萧括深吸一口气,回过头与她对视,正色道:“你,要不要先去卫生间收拾一下?”
刚刚和人干完一架,这个时候别说是美艳,能不丑陋就好了。
周深深惊觉,扯着嘴角干巴巴地笑着道:“好,那你先坐。”说完,拔腿往卧室跑去。
大门关上,周深深冲进卫生间,不过数秒,紧接着一声嚎叫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尽毁,假睫毛不知何时掉落得只剩下一片,苟延残喘地黏在眼皮上;勾勒好的青灰色的眼线晕染开来,脏兮兮的一层,像是两个厚重的黑眼圈;脸颊上是深一道浅一道的痕迹,不能用力笑,扯到肌肉会很疼。
周深深愤愤然地回想着刚才和罗筱晓的那场架打得真是不痛快,要不是萧括拦住了她,她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一边想着,一边细细地将妆卸下。
不约片刻,镜子里的人脱去颓意,一张清纯无暇的脸蛋映照出来。
周深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悄咪咪地看了看玄关处,还好……人还没走。
她将刚才那身衣服换下,重新穿上了一件得体的收腰式长裙,一头黑发披散下来,恰到好处地显现出她的青春和天真的一面。
萧括依旧立在窗前,听到动静转过身,微垂着眼,两人的视线有片刻的交汇。
她仍是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孔,嘴唇轻咬,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望着他,眼底有浓的化不开的愁绪。
萧括及时收回视线,默了默,蓦然开口道:“好了,你没事的话,我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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