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除了吃和睡还会干嘛?”
他用手指戳着桌面上的蟾蜍,又想将它扔出屋外。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
桌面上的蟾蜍此刻狼吞虎咽,吃着盘子上的鸡肉。嗯,是狼吞虎咽,而且是蟾蜍。
一只很常见的蟾蜍,除了比平常的蟾蜍长得胖一些,和什么都吃之外,这真的就是一只很常见的蟾蜍。
鸡肉是今早白子墨忙里忙外,得到的报酬。拿了回家,仅抢到一个鸡腿,其余的都被眼前的蟾蜍给霸占了。
蟾蜍是有名字的,叫三爷。名字不知道是谁取的,反正是白子墨的爹死前遗留下来给他的。
白子墨的爹只来得及说了蟾蜍的名字,和叫白子墨要好生对待它,便撒手人寰了。
他才知道自己的爹还养着一只这么另类的,宠物?
嗯,毕竟是死去的老爹的唯一遗物,三爷就三爷吧,好生供养着便是了。当然,这是在自己将蟾蜍扔了几次,那蟾蜍又自己跑回来之后,白子墨才这样想的。
那就当是养了一头猪?似乎和猪真的好像!
蟾蜍终于吃完了盘子上的鸡肉,不紧不慢地打了个饱嗝,用那双大眼睛斜斜地瞄了白子墨一眼。
白子墨见状,那股无名火气又上来了。伸出手指又狠狠地戳了蟾蜍几下,这才把它收到了袖口里。
蟾蜍喜欢呆在白子墨的袖口里,睡觉。一开始他对于这件事是很排斥的,无奈自己去哪,蟾蜍就跟到哪,为了避免它在路上被人一脚给踩死。
白子墨又妥协了。
白子墨是住在店里的,店的前厅做买卖,往里一点,便有一张木床和一张小饭桌,就是他睡觉和吃饭的地方。
虽然过了年,白子墨便迈进三十而立的年纪,却未曾娶妻。穷是一方面,主要是因为白子墨那满头银发,看着瘆人。
收好蟾蜍后,白子墨在店里取了香烛,拿上了个包裹,包裹里装着糯米,黄纸,米酒等物什,又从案桌上取了把桃木剑,收拾妥当后,便关上门出去了。
他是要去八甲村帮村里的李大爷做法事,李大爷家里的老伴刚去世。
永安乡不大,仅有六条村。整个永安乡,就他一个懂得做法事之类的,至少在永安乡的百姓认为他是懂的。
其实,以前白子墨是个卖香烛鞭炮的,后来见乡里对于做法事的大师,人才奇缺。便自然而然的兼顾了大师这一神圣的职位。嗯,也就是常说的神棍!
所以,白子墨叫白掌柜,没有人叫他白大师。
乡里百姓生活贫苦,活人都顾不上,又哪里还会在意死人?所以,白子墨是不是真有本事,大家也未曾去深究,请了他去,大抵是走一下过场。
鬼神,自然是不信的。这么些年,也没见着个鬼影,神仙就更别说了,若真的有神仙,哪里还有饿殍遍野?
白子墨当然也是不信的,所以才敢落落大方地成了一名神棍,嗯,是大师。
由永安乡下到八甲村,大概七八里的路程,白子墨脚程不慢,半个时辰不到便到了。
隔得老远,就看着了刘大爷家门口挂出了白对联。
“白掌柜的,你可算是来了,快快里头请,用过午饭了么?”刘大爷的儿子刘大状两眼通红,在门口迎了白子墨进屋。
屋里冷冷清清,这年头里,村里奔丧的人也是廖廖无几。
“先忙正事要紧。”白子墨摸了一下肚子,应该还能撑不久,待会更饿了兴许能吃更多。
刘大状自然无异议,带着白子墨进了后院。说是后院,也仅用了蓠芭给隔了一圈,灵堂便是简单地设置在这里。
后院正中,有一四脚方桌,是按白子墨的吩咐给布置的,木桌上早已摆好香炉,三牲祭品和些许瓜果。
白子墨和守在灵堂上的刘大爷打过招呼,便将带来的包裹里的物什一一给拿了出来。
点上了香烛,取出桃木剑,白子墨口中念念有词,围着方桌直接便挥舞了起来。至于他口中念得什么,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
白子墨转了三四圈后,随手拿起方桌上的米酒,大含了口,往桃木剑上喷去。随后将桃木剑伸到蜡烛那引了火,瞬间浅蓝色的火熖便布满了剑身,在他的挥舞之下,宛若一条火龙,像模像样。
这场景,引得一旁的刘大状也是看得入神,白掌柜似乎真有点本事啊!
大喝一声。白子墨用桃木剑的剑尖挑起了放在方桌上的黄纸符,纸符见火便着,这一手更是连守在妻子遗体前的刘大爷也多瞧了几眼。
看来回头自己的身后事也得让白掌柜来,瞧他耍得多好看!
如此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后,白子墨才停了下来,回过身对刘大爷道。
“刘大伯,法事已毕,大娘可入土为安了。”
“哦哦,好的……辛苦白掌柜了。”刘大爷还沉浸在白子墨那挥舞的火龙阵势之中,闻言顿了顿方回过神来。
“大状,带白掌柜去吃点东西。”
刘大状也是给白子墨刚才的乱挥乱舞给唬住了,这时见白子墨,只觉得适才还是普普通通的脸,现在却似高深莫测,加上那一头银发,真是仙气飘飘。
连忙领了白子墨进了前屋,里面早已备好了酒菜。三碟稀疏的青菜,上面几乎瞧不到油光,一碟小咸鱼。
白子墨也不在意,能吃饱便可。村里百姓穷苦,吃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估计刘大爷家里唯一的那只鸡,此刻还是祭品,贡在那后院的方桌上呢。
习以为常。
虽说永朝当今皇帝励精图治,开平盛世,举国安稳,那只是表相,从来都是,兴,百姓也苦,亡,百姓也苦!
“白掌柜,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的招待……”
刘大状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赔笑着朝白子墨道。
“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人,有的吃就满心欢喜了,你还要忙活,就不用招呼我了。”
刘大状的确是还有很多事要去帮忙,便告罪了一声,只留了白子墨一人在前屋吃饭。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回两回,白子墨自然不会别扭。袖口里的蟾蜍三爷此刻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也从袖口里爬了出来。
“有吃的你倒是快……”白子墨朝蟾蜍三爷翻了一下白眼。
帮它盛了一大碗米饭,蟾蜍三爷只要是吃的,也不挑食,这也是白子墨觉得它还算是比较顺眼的唯一一个原因。
给自己也倒了杯米酒,一人一蟾蜍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一顿简单的饭菜,直吃到了下午,白子墨才领了法事的报酬,又毫不客气地将些许剩饭剩菜打包了起来,这才醉醺醺地告辞了刘大爷父子,走走停停往家里赶。
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数落着蟾蜍三爷刚才又抢了自己多少颗青菜,吃光了本来属于自己的多少米饭。
摇摇晃晃加上嘴里自言自语,引来了许多路人的侧目,纷纷躲得远远的,生怕这银发疯子突然就发病过来咬了自己。
回了店里,鞋也不脱,直接沾床便睡,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日中,才被一阵拍门声给吵醒。
白子墨开了门,见是乡里的乡佐李年。
白子墨还未来得及开口,李年便急匆匆地道:“白掌柜的,人命关天,你且快出来看一看。”
说完也不待白子墨反应过来,就拖了他出了店门。
只见店门口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马车旁边站了三个人,两人做下人模样打扮,另一中年男子身着绫罗绸缎,体型臃肿,正来回踱步。
此时才刚刚开了春,天气寒气未散,那人却不时用衣袖拭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白掌柜的,这位是坎离镇上的举人李执中李老爷,也是我的远房亲戚。”
“李四叔,这位便是小侄说的白掌柜了。”
李年向二人引见着。举人李执中看着白子墨那副宿醉未醒的模样,心里也是没底,这时却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了。
当下朝白子墨拱拱手道:“白掌柜久仰大名,听闻白掌柜是有大本事的能人,小儿前些日子得了个怪病,还望白掌柜的帮忙瞧瞧。”
看病的?
什么时候自己还成了大夫了?白子墨一头雾水,酒都醒了一大半,转过头来瞧了李年一眼。
“那个,我就是个卖香烛的,李老爷是不是找错人了?看病要找郎中才是。”
“错不了,错不了。白掌柜的,我表弟得的这病,郎中也看不了。”(九七中文网岂曰无仙全文免费阅读)
李年急忙道,却是举人李执中的儿子在前几天和朋友一同去了坎离镇外那白桦山上游玩,回来后便似中了邪般,初时在家中大吵大闹,过了一日后便脸色发青,晕迷不醒。
举人李执中膝下只得一根独苖,发生了这等事情,自是全府上下鸡飞狗跳,连日里将镇上的知名郎中都请了个遍,药石开了不少,却是不起作用。
这次也是听闻了永安乡的乐清村有位大夫医术高明,才急急地带上儿子过去。
不料那郎中对李执中儿子的怪病也束手无策,只是道了句无力回天,便连店门都不曾让几人进去,就给送了出来。
李执中正心灰意冷,准备回府,恰好途中碰见了李年,李年多嘴说了句,怕不是着了邪了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虽然李执中自小读圣贤书,不信怪力乱神之说,这时也顾不上圣贤之言了,便向李年询问了附近有无懂这些的大师。
李年自然便想到了乡里唯一的大师,嗯,也不知道靠谱不,反正这类事大家都是找白掌柜,应该多少有些本事,于是便连忙带了李执中过来了。
得知前因后果之后,白子墨也是心中打鼓,他哪懂这些,平日里也是胡乱整一出骗一口饭吃食罢了。不过到了这地步,也不能弱了自家那名头。虽然肯定是怪病,但中邪之类说法,白子墨是不信的。反正那么多大夫也没见着能医好,多自己一个也不多。举人老爷?兴许,好像还能忽悠些银两。
当下便点点头道:“那我便看看吧,不过却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得了,帮忙将人抬进我店里头吧。”
举人李执中闻言大喜,似乎又从黑暗之中抓住了一丝光明。这么多郎中,都是看了就摇头,只有这白掌柜的,人还没看,就让将人往店里抬。
这时再看白掌柜一身简单的灰色长袍,配合着那头银发,李执中也发出了刘大状的感慨:真是仙气飘飘啊!
急忙让家里的两个下人,将马车上的李公子给抬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搬进白子墨的店里。
既然要装,那便装得像一些吧!
等病人抬入店里后,白子墨老神在在地朝众人道:“我施法术,不得有外人在旁,你等便在外面等候就行了。”
“那有劳白大师了。”
李执中闻言,朝白子墨拱拱手,称呼都给改了。唤了几人一同退出到店门口。
等几人都退出了店里后,白子墨过去把店门给带上。
这一手,直把李执中和李年给整得一愣一愣的,这么神秘?看来找白掌柜是找对了。
白子墨也是没有办法,难道让大家看他在那装神弄鬼么?
关好门后,白子墨这才仔细地瞧了不省人事的李公子。
双目深陷,脸颊紫青,嘴唇发白……这病看来不轻啊!
着实把白子墨都给吓了一大跳,这还是个活人?看来真的是离鬼门关也是一步之遥了。
救是不可能救的了,自己多少斤两,自己知道。便让这位李公子在这呆个把时辰再让人进来抬出去就是了。
此时也到了日中,左右无事,白子墨便取出了昨天在刘大爷家打包回来的剩菜,随便热了一下,放了蟾蜍三爷出来,一人一蟾蜍先吃饱再说。
等在门外的李执中四人,不时伸长了脖子想往里面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只闻到了一阵阵饭菜的香味。
是隔壁店铺的人在吃午饭么?李年瞧了几眼隔壁的店铺,看来待会要请白掌柜去酒楼里喝一顿好的,嗯,就去集上那醉仙楼好了,整个永安乡就醉仙楼的醉鸭最是地道。
店外头的人想什么,白子墨当然不知道,吃饱喝足后,又靠近那李公子,瞧了一会,习惯性地伸出手指戳了几下,应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算了算时辰,也差不多可以让人进来抬走了,施法也不能施太久的。
走去案桌上,取了三张黄纸,随便抓了几把香灰,分了三小包装好。正准备开门去叫李执中等人进来,却看到蟾蜍三爷不知道何时已经爬到了不省人事的李公子脸上,那猩红色的舌头已经伸进了李公子嘴里。
这一看,白子墨寒毛都给炸起来了。我的三爷啊,你可别把人给我弄死了!
连忙跑过去把蟾蜍三爷给收入了袖口里,见李公子这时候脸上紫青色更加浓郁了,几近成了紫黑色了,嘴唇通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完蛋,看样子估计今晚都撑不过去了,白子墨心里这回真是叫苦连天了。伸出手去拍了几下李公子的脸,只觉得脸色变得更加吓人。
不能让他再待在这里了!
咬咬牙,深呼一口气,白子墨缓了缓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李执中等人见店门终于开了,顿时一阵紧张,望着出来的白子墨一脸苍白,心下更加一紧,看来施法很耗气力,白掌柜脸色都苍白了,这天气里,额头上竟然汗珠不停冒出来。
“白大师,辛苦了。”李执中毕竟是举人,先是朝白子墨道了句谢,再弱弱地问道:“不知我儿怎样了?”
“你们进来把李公子抬出去吧。”
白子墨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这哪里是施法耗气力,都是给吓的……
李执中闻言,连忙进了店里看自己的儿子,和白子墨一样,李执中等人也给吓了一跳,之前好像没有这么严重吧?
“白掌柜的,你对我表弟干了什么?”
李年见状,自然要在自己举人李四叔面前好生表现一番,遂朝白子墨大声喊道。
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白子墨心里凉飕飕,但这些不敢说出来啊!
“李乡佐,莫急,适才我已经施法破了李公子身上的邪气,只是你们拖了太久才送过来,李公子邪气入体太久,这才有了邪气离体后的显现,能不能撑得过去,还要看他的造化。”
白子墨信口开河,谎言随手拈来,反正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已经尽力了,不是我的错。
顿了顿,其实是因为心虚,才接着道:“我这里有几包药石,回去后用温水冲服,每日一次,多少有些许帮助。”说着将刚才包好的香灰递给了李执中。
这几天找了那么多大夫,也没见自己儿子有过什么变化,到了白掌柜这里,虽然变得更加吓人,但多少也算是有了转变。听了白子墨的话,李执中心中虽然没有底,但是也只能暗示自己,白掌柜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接过了药,给了下人收好,李执中朝白子墨拱拱手道:“白大师果然是高人,待我儿恢复之后,我定带他亲自过来答谢白大师的救命之恩。”
回过头,又对李年道:“赶紧给白大师道歉,你适才嚷嚷什么。”
“道歉就不必了,李乡佐不知道其中缘由,心急之心难免的。”
“哪里,是我之前失礼了。”
李执中都这样说了,李年当然对白子墨拱拱手,赔了个不是:“不知道白掌柜的用过膳没有,我在醉仙楼让人准备一些酒菜……”
白子墨大手一挥,打断了李年的话,“李乡佐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刚才施法也是耗去了极大的心神,眼下还要好好调理一番,酒菜之类的便下次再说吧。”
开玩笑,自己现在哪里还敢再和他们纠缠下去,只想赶紧送走这几人。
“如此也是,那我们便不要再打扰白大师休息了,改天再登门答谢。不知白大师,这次的酬金是多少?”
李执中眼下心忧儿子病情,也是没有心情去吃饭。
白子墨伸出三根手指头,李执中一副明了的表情,吩咐了下人给了三两银子。
李年一旁看了,眼红不已,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到头,开销也不过几两银子,这白掌柜的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便赚了三两。
白子墨也是给吓了一跳,他伸出三根手指,本意是想说三百文钱,又觉得太贵了,开不了口,往常他帮人家做法事,也不过拿那么二三十文钱。这次也是看了是镇里来的举人大爷,才想着狮子大开口,没有想到这李举人老爷,却是大方得紧。
收下了银子,白子墨喜滋滋地目送了李执中几人离去。
至于那位李公子,似乎,真的撑不过一两天了。断气,是必然的了。
没看见他那脸色么?说是死人也不过分!
那也不怪自己,那么多大夫都没有能治好,也是早几天和晚几天的事情,不是么?
如此想着,白子墨那打鼓的心情稍微平复,但也仅限于稍微平复一下而已!
此后接连两日,他便像似做贼心虚般,早出晚归,生怕那镇上举人老爷李执中将自己儿子的死怪罪到他头上,那岂不是真要完蛋?
俗话说,疑神疑鬼,神鬼没来,自己先吓死自己。
白子墨如今便是这般!
他连着胆颤心惊地度过了两日,只觉度日如年。到了第三日早晨,出门一看,风和日丽,朝阳轻染层云。白子墨才猛然想起,这莫不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宁静?
这念头一旦滋生,便再也甩不掉。
坐立不安地在店里来回跺脚,终于还是一拍大腿,大喝了一声。
“天高任鸟飞,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埋首在饭桌前吃着米饭的蟾蜍三爷,被他这突然的动静,给吓得由饭桌上弹跳了起来。
“都怪你这头猪……蟾蜍误我啊……”
白子墨见了蟾蜍三爷的动静,想起了就是它害了自己。忍不住又是用手指狠狠地戳了它几下,完了还不解气,又顺手抓了它起来,直往墙上扔去。
蟾蜍三爷就像个涨了气的皮球一般,碰到了墙壁,又给弹了回来,屁事都没有,仍然自顾埋头大吃。
“气煞我也……啊……啊……”
白子墨狂性大发,大吼大叫了起来。以前他不小心把蟾蜍三爷摔倒在了地上,才发现了它有这特殊技能。这时也知道扔不死它,就纯粹为了发泄一番。
发泄之后更加抑郁的白子墨,决定放弃了,逃命要紧,不能误了正事。
遂大包小包,逐一打包完毕,却发觉太多行李包裹,忍痛又是挑挑拣拣,还是剩下了三大包行李。
白子墨扫视了一眼店铺里,一直都觉得家徒四壁,这会儿这些乱七八糟的物什,从哪来的?
丢掉又觉可惜,不丢?这次是逃难去的,这大包小包的,似乎,不太合适。
白子墨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小命要紧之下,又是依依不舍地舍去了一部分物什,剩下的刚好一个包袱装完。
顺起了在饭桌上吃撑了的蟾蜍三爷,悄悄地出了店铺,锁好门锁。
先出了永安乡再说。到时候官道大道,定然是不能走的,哪些小路人迹罕至,足够偏僻,便往哪里钻。
白子墨孤家寡人,也无甚亲戚,所以也不用理会目的地,打定主意后,便行色匆匆逃离这是非之地。
好不容易出了永安乡,再走个几里路,便能离了官道,钻入小路,从此世间再无白掌柜。一想到这,白子墨心下安定不少。
这时却远远瞧见了一辆马车朝永安乡驰来,眼下还是大道,四周宽平,白子墨未来得及避让,那马车就到了跟前。
“白大师,正想找您去,没想到却是在这就碰着了。”一个惊喜声音传来。
马车上的人,正是李执中李老爷。半道上碰见了白子墨,脸色大喜。
白子墨看清来人,心下一惊,来得好快。再看了一眼马车上的车夫,满身腱子肉,跑可能真的跑不了。
我命休矣!
双腿感觉已经发软无力,也没注意听李执中话里的敬称,当下强忍住那打鼓的心脏,对李执中拱拱手,苦巴巴笑道。
“李举人好啊。哈哈……”语气尴尬。
“白大师这是要去哪?”
“我呀,久居一处闲着慌了,出去各处走动走动。”
“白大师真世外高人,洒脱随性,原来是要云游四方。我还想着今日去府上拜谢白大师呢,多亏了那日白大师法术精妙,小儿现今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还虚,暂不能随我同来。”
白子墨越听,越觉事情不太对劲。那李公子,没死?而且怪病还好了?
长长呼了一口气,白子墨轻咳了两声。
“李举人言重了,答谢之类的就免了,既然相逢,那便是你我的缘分,恰巧我眼下无事,就随你去再看一下李公子吧,看下恢复得如何,是否还需用药。”世外高人形象,迎面扑来。
李执中听了,自是喜出望外。白大师的果然是得道高人,这时都还惦记着自己的儿子的病情。其实他本次过来永安乡,也是存了再找白子墨讨要多几剂药石的念头。
还别说,白大师那药石,真是神丹妙药,单是闻着就似有檀香绕鼻,让人神清气爽。岂曰无仙全文免费阅读九七中文网
“白大师适才不是说要云游去么?会不会耽误了您的行程?”
白子墨是惦记着那李公子,不过不是惦记着他的病情,而是知道了他怪病莫名其妙地好了之后,便又贼心不死,惦记着那几两银子,那日的酬金,不少啊!
“不耽误,不耽误,虽身在弹丸之地,只要胸中有无限光景,何处都是四方。”
白子墨老神在在,早便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执中被他的话给唬得,不停点头赞同,白大师愿意亲临,那是再好不过。连忙招呼了白子墨上了马车,又唤了车夫调头回坎离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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