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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嫌隙(一)
作者:心心念念| 更新时间:2019-03-07 14:25:00

月隐楼台第19章嫌隙(一)

腊月初十之前还是大陈元和二十一年,如今已是北胤太初元年。

凝月抱着阿娘的灵牌,和梅香富顺在腊月十八这一天离开了生长了将近十六年、从未走出的靖丰城。

临行前靖丰城里的俘虏总数约为一万四千名,连同着城内陈国百姓约四万名,分七批押至龙城。她们是第一批被押送的,陈氏皇室宗亲贵戚男丁两千二百余人,后妃公主命妇宫女并乐坊女伎良家女约三千四百余人,被俘的男性先去龙城跪拜北胤萧氏的祖庙后,再行发配至东北落苍山。

靖丰城里几百年的财富也随之尽皆被掳掠一空,单财物的马车就装了八百多车。

萧则琰特意吩咐,凝月不必与那些陈氏皇族中人那般被绑缚着一路步行,她与梅香一同坐着马车到了沧川渡口。

凝月频频回望,巍巍高峨的靖丰城在视线中渐行渐遠,止不住地便哀哀痛哭。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国之倾覆,安能有完卵乎?

她一个亡国的前朝皇族,即使有着所谓的“庇护”,又能得几时长久?

乘船过得沧川后,回龙城的路全转成旱路,龙城距靖丰约一千八百余里,因着快到春节,又是北胤执掌天下后第一个春节的缘故,大军行进途中一路风驰电掣。

北胤男人是天生的猎人,千里奔袭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一天行进近一百六十里,无怪乎他们能在战场上锐不可当、以一敌百,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灭了大陈、夺了汉人的天下。

大军行进途中越是往北,天气越发寒冷,时不时的便冒着鹅毛大雪前行。

凝月这批陈人俘虏里女人孩子明显多于男人,一天一百六十里的路程,连男人跟上都十分吃力,更何况是一向娇柔纤弱的汉人女子。长途鞍马,风雪饥寒,惊惧仓惶,夜晚安营扎寨时还要时刻遭受着北胤男人的凌辱践踏,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着这些可怜的女人们。

女人们无论尊卑,从进入北胤人的营寨时,就要在夜晚更换衣不蔽体的舞衣,陪北胤将官们饮酒作乐,任其恣意摆布,稍有不从,便当场丧命。被掠者蓬头垢面,终日泪水涟涟,而那些北胤的男人们依据军阶的高低,如同他们在市集上挑选马匹武器般挑选着不同身份的女人,每个人都是拥着两三个女人,恣意宴饮,一时喜乐无极。也有那不堪侮辱的,坚拒不从,便被北胤士兵,在胸前刺以铁竿,吊在营寨前,血流了一天一夜,方才死去。

翌日起寨拔营时,女人赤身的尸体如同猪狗畜牲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而那些被蹂躏到病弱跟不上队伍的,北胤人便随之沿途委弃,只过了六七天时间,还活着的女人就仅剩了一千九百余人,还多是十人九病,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凝月的三皇兄王妃朱妃和九皇兄王妃邢妃被掳时已怀有身孕,几个随同萧则琰一起南征的北胤大部落汗王的世子们嫌玩起来不痛快,竟异想天开地让她俩坠马堕胎,两腿间的血水淋漓了几日才得停歇。

只有陈道桓的皇后朱皇后在营帐中不堪其辱,自缢后被救过来又投水自尽,倒让几个北胤将官大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

凝月这几日一直是白日坐着马车随行在萧则琰左右,夜晚与他同住一个营帐。虽不致于如那些女子一般被侮辱蹂躏,可她是大陈的公主,是曾经受百姓侍奉供养的陈氏皇族,那些苦苦挣扎哀叫的全是她的亲人、同胞、子民。

她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那些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景象。哭嚎悲泣声如魔的诅咒,日夜萦绕在她的耳际,让她寝食难安,话越发得少了,人也变得恍惚起来。常常是萧则琰叫她好几声,她才呆呆地应声儿,萧则琰待要再问,凝月就只咬着嘴唇,睁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让萧则琰以为她是从未这般随军日夜前行,不堪劳累在使女儿家的性子,因着这个,这几日晚间只是弄她一回便也作罢了。

腊月二十五这天,他们已行进了近一半的路程。昨夜儿萧则琰兴致上来,顶弄得她时辰长了些,凝月又有心事,一晚上基本没睡着。清晨出发时浑身酸痛,腿脚无力,还是萧则琰一路抱着她送到马车上的。

眼下在马车里更是被颠得头昏眼花,胸口一阵闷堵,忍不住地就趴在车窗外连连干呕,憋到眼冒金星,眸中泛泪,一张娇美清丽的小脸儿都痛苦地缩在一起,慌得梅香赶紧给她递水漱口。

萧则琰知自己无法时刻看顾她,便派了他身边赤焰卫的统领拉克申(注1)随行在凝月左右,随时向他汇报凝月的情况。

拉克申本是对这件事从心底里不情愿,万分不理解他家王爷为何如此看重一个汉人女子,就算她是个公主又貌美得很,那也就是个女人罢了,怎能为了她让他这样一位堂堂赤焰卫统领供其驱使。要是在北胤,这女人定会气焰嚣张、对他颐指气使。

可他家王爷锐刀子似的眼风一扫,他浑身便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什么话也没敢说,老实地便去了。

这几日跟在她身边,倒是对凝月的印象略有改观。虽然她是坐在马车上,但天天如此前行,铁打的身子也颠散了。看着她是个柔柔弱弱、浑身没几两肉的娇滴滴美人儿,却从未对他有任何要求,只一路忍着从不与他为难。眼下看她如此难过,立时便快马向前,去向萧则琰如实回禀。

萧则琰听罢,两道浓眉皱在一起,马鞭在手里打了个转儿,打马向凝月方向而去。

萧则琰靠近马车车厢,马鞭敲了敲车厢,凝月脸色苍白地掀开车帘。今日天气难得晴朗,虽然风依然是凛冽刺骨的,但已是少有的好天气。萧则琰正高坐在马上,一身玄甲随着他的动作有着银光一跃而过,身后同样玄色的披风正迎风翻飞,猎猎作响。

他暗金色的眼睛映着快晌午的阳光,正闪着细碎的光芒,见凝月仰头看向他,他斜飞入鬓的长眉挑了下,说道:“小月亮,你在马车里也着实闷得慌,上马来,我带你走一段。”

凝月这是平生第一次骑马,到底是孩子心性,只觉得又紧张又新奇,后背紧靠在萧则琰的胸膛上,他的胳膊紧紧地搂在她腰间,身后的披风解了下来,把她整个围在胸前,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在与萧则琰众目睽睽下共乘一骑前,因着她实在难以跨越心里那道坎儿,便用丝帕系在耳后,只露出了一双横波流转、灵动娇媚的大眼睛。欲遮未遮,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更加地勾人。萧则琰也不甚在意,不如说他更不愿别的男人多瞧她几眼。

但偏有那不长眼、好找事儿的,驱马跟了过来。

海日古(注2)本来怀里也搂着个汉人女子,一路上不知手上嘴里占了多少便宜,他打老遠儿便看见萧则琰怀里的美貌少女,虽是挡住了脸看不清全貌,但那曼妙纤细的身段一看便知是个美人儿。

他们这几日都知萧则琰得了个陈国公主,但护得极紧,他们想多看看都没得机会。

他这人本是北胤最大的部落科勒图部老汗王的孙子,平生除了打仗,最好的就是貌美的女人。

他年龄与萧则琰相仿,又前后脚进了军中,却对他格外的不服气,自认为除了萧则琰的父汗是北胤皇帝之外,自己不比他任何地方差。

当下他便粗声朝着萧则琰道:“阿尔萨兰,我的好谙达,我这怀里也有个陈国美人儿,不如咱俩交换下玩玩如何?”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来,拂起了凝月脸上的面纱,露出来一抹红润饱满的菱唇和小巧白腻的下巴,看得他眼睛也直了。

凝月听了这话,看了眼旁边这个五大三粗,满脸胡子的莽汉,身子一抖,心下顿时惶恐起来。

萧则琰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极冷地笑了下,语气却自然得很:“若你今晚能在摔跤上赢本王一回,本王自然把她让与你。”

海日古一听这话,大喜过望,立时大笑:“哈哈哈!那便这样说定了!”笑毕,得意地拨转马头离开。

北胤男人天生最爱的东西有三样,烈酒,女人,武力。而摔跤是他们最能体现个人武力的一种方式,每个北胤男人打小就是一边喝着烈酒,一边学着摔跤长大的。

萧则琰也不例外,虽然他体格在北胤男人中不是特别魁梧粗壮,但胜在反应机敏出手迅捷,常在出其不意中便将对手掀翻在地。

晚间在北胤营寨临时围出来的角场里,萧则琰脱了上衣,不动如山地站在场中,长发在夜风里不时地飞扬。

海日古嗬嗬怪叫着,忽地冲了过来,而萧则琰在他靠近自己的一瞬间,一个灵活地转身,转到他身后,在海日古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双臂猛一下子箍住了他的上身,脚底同时连使了几个绊子,趁着海日古手脚忙乱上下不能兼顾时,使了个巧劲儿,半跪着将他摁倒在地上,脸都被他死死地按进雪里了。

周围的北胤士兵顿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喝彩叫好声。

萧则琰松了手,站起身来,双手抱胸地冷冷俯视着他。

海日古吐了几下口里的泥巴雪水,躺在地上,恨恨说道:“阿尔萨兰,我看你也没那么喜爱那个汉人小娘,让于我一晚又如何!大不了我还你十个!”

萧则琰冷哼一声,接过旁边小兵递来的衣服,随意披在身上,转身便走,再不听他在后面胡言狂叫。

凝月正在帐子中等得忐忑,不知萧则琰若是输了,是否会真把她让出去,正左右难安时,萧则琰掀了门帘进来了,心情颇好地走过去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朗声笑道:“今晚儿上真是痛快!海日古那小子我看他早就不顺眼了,偏今天来触我的霉头。”

他的身上还有着刚才剧烈对搏残留的淡淡汗味儿,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沉香,让凝月一瞬间生出了勇气。

凝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推开了他的胳膊,跪了下去,也不看他,只低着头道:“王爷,求你把那些女人放了罢!”

萧则琰被她推开,一时有些愣住了,他不确定地问了句:“娇娇,你说什么?”

凝月抬手抓着他的衣服下摆,泪便流了出来,只口中哭着说道:“王爷,她们都是我的亲人、同胞啊!你、你放了她们罢!”

萧则琰声音听起来难辨喜怒:“小月亮,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凝月抬起头来,他正面沉似水地俯视着她,那双暗金色的眼睛里有着风雨欲来的气息,让凝月再次有种被野兽盯上的危险颤栗感。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哭求着,用力吞咽时口中是一种泪水的咸腥味道,与鲜血是那么相似,只不过是一种惹人怜爱,另一种却让人毛骨悚然。

萧则琰弯下腰,掐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地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现今是北胤在执掌天下,陈氏的江山早已成为我们萧家的掌中之物。小月亮,不要以为本王宠着你,你便可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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